齐云野抿了口茶,接着说道,“我寻常入值宫中也大抵就是这样的频率,五六日不回家是常事,休沐日也不固定,说是家里主子,但实际上家中大小事都由我弟照看着。
这家里我年岁长,但他说了算。今儿我也不跟来姨你绕圈子,依着我的意思,我是不愿意跟那边再有任何瓜葛,我心里也就只认齐全一个弟弟。
是齐全心善要留下你们,我也就依了他。但若有一日齐全若觉得腻了乏了,或是那孩子惹得齐全不痛快,我定然会给他挪出去。
在这家里,齐全才是我正经的弟弟。”
“是。”
来儿早已没了那日的歇斯底里,取而代之的是认命后的平静,她说,“从前是我蠢笨短视,这几日我见了不少,也想了许多。
我知道我不该留在少爷面前碍眼,有我在,少爷心中总梗着那一口气。
少爷肯照拂是少爷和小爷心善大度,但我不能不要脸。
那孩子……我是贱命一条,他也不是什么富贵命格,日后等他长大了,让他跟在小爷身边当个书童,或是做点儿扫洒活计,若是少爷看着还不顺眼,就如您所说,挪出去从此不见。
只求少爷给他一口饭,让他能活着就行。”
齐云野听出来儿话里的意思,但他没有点破,只说道:“我散值回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儿你就先歇了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来儿听后也没再多说,起身行了个礼,然后就离开了。
晚饭时来儿没出现,方嫂哄着孩子喂了饭,之后便将他抱去自己房间照顾。
到次日晨起时,家里负责扫洒的小哑巴阿默急急忙忙地去敲了陈忠的门。
陈忠披衣起身,看阿默比划得眼花缭乱,无奈打断道:“你慢点儿,我没看懂。”
阿默急得呼吸都快了,他干脆拉着陈忠,一路往外,直接把陈忠拽到了厢房。
厢房的门已打开,屋内整洁干净得仿佛没人来过,只有厢房正间桌上留了一封信。
陈忠一看这场景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连忙拿了信,蹑手蹑脚地进了正屋。
自这次齐云野从关外回来之后,小寒和小满便轮着在东屋小榻上值夜,以免齐云野夜间有事叫不到人。
小寒在陈忠进门时就已听见了响动,连忙起身。
陈忠指了指寝间的门,以表情询问。
小寒会意,摆了摆手,拉着陈忠到堂屋,关好门后才低声道:“昨儿夜里睡得不踏实,估摸着得再等会儿才能起。”
陈忠把信塞给了小寒,压着声音说:“厢房那位已经走了,这是留给爷的信,你等爷醒了再说吧。”
“走了?那……孩子怎么办?真就留下了?”
“爷向来是嘴硬心软的。”
陈忠叹道,“毕竟是弟弟,便是没有血缘关系,难不成真的扔出去任他自生自灭?那么小的孩子,如何能活?毕竟是条人命啊。”
不入宫时,齐云野确实会起得晚些,不过总也不会过辰时。
伺候着起身之后,小寒按照陈忠的嘱咐,把信交给了齐云野。
来儿在信中给那孩子起了名,叫来保。最简单的寓意,即便自己以后不在,也会保佑这孩子。
齐云野看后呆坐了一阵,便召了家里仅有的几人到堂屋,说让他们改了称呼,日后齐全是二爷,来保是三爷。
待众人都改了口之后,陈忠便带着人各自去忙,齐全才拉着齐云野到了西次间属于他的房间。
齐全颇为郑重地拿出一个护身符,双手捧到齐云野面前,说:“哥,前天我让小满陪我去了趟潭柘寺,这是我替你求的。”
齐云野接过,而后摸了摸齐全的头:“这次又添了多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