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不轻不淡地应着,仿佛很稀松平常。
阿桂翘起唇角,眸底含笑,“你爹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很高兴的。”
方喻同轻嗯一声,坐在椅子上,看不出半点儿高兴骄傲的情绪。
阿桂高兴过了头,到这会儿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这小孩,平日里一点儿小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可现在,这中了院试第一怎的都不见他笑一下?
阿桂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下去,轻声问道:“小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方喻同深深看了她一眼,嗓音仿佛有些哑,“我无事。”
他这模样,明显从头顶到脚底都透露着他有事。
而且是大事。
阿桂虽与他朝夕相处的时日不多,但到底认识了他这么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情绪。
她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若有什么事,你要与阿姐说。”
“真没什么事。”
方喻同抿起唇角,嗓音里仿佛有些不耐,忽而起身道,“我先回屋了。”
阿桂拉住他的衣袖,清水般的眸子里浮起越来越深的担忧,“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能与阿姐说的?”
方喻同垂下眸,深幽的目光划过她的手背。
上头有一块很浅很浅的伤疤,还是当年,她为了做绣活儿养家,用烧红的铁去熨一块绣布时,被溅出来的铁星子给烫的。
他眸色深了深,直勾勾地望着问道:“阿姐,还疼吗?”
阿桂怔忡片刻,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明白他是在问什么。
忙收回手,下意识地遮住那一小片显深的伤疤,轻笑道:“早就不疼了。”
“阿姐,这些年,为了供我去书院读书,倒是苦了你了。”
方喻同声音压得极低,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桂轻蹙起眉尖,故作轻松道:“算不得什么的,都过去了,你还记着做甚?”
“如今你中了秀才,再过些时日又能去参加乡试、会试、殿试,等你有了出息,阿姐一切都值得。”
阿桂抿起唇角,眉眼澄澈温软。
天边泛出的青黑色,衬得方喻同眸光深幽。
他抿了抿唇,眸底似藏着翻涌的情绪,垂在衣侧的手掌握了握拳,仿佛自言自语说了句话,又松开来。
清隽好看的眉眼耷拉着,颓唐慵懒得不像话。
夜色虽寂静,可他声音实在压得太低。
风声又响,阿桂一时没听清楚。
只听到一些我。。。出息。。。不想。。。算什么。。。之类的字眼儿。
都是破碎的词,连不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