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磬坐在窗下,抬头看一眼滑落绣帘的花瓣,以及,窗外那些软禁着她的侍卫们。
忧心忡忡。
她几乎不敢相信,明明不久前,她还在和侍婢们讨论出征的父兄。父兄此次攻打庐陵郡,萧妙磬每天都在想着,他们的战事打得怎么样。
转眼,她就被嫡母甘夫人下令,软禁在朝熹殿,等待嫡母安排花轿仪仗,送她过江去洛阳。
都是因为一纸天子诏书的到来。
诏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萧家男人们外出征战的当口,由宫里的御奉官送至萧氏封地。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朝熹亭主萧妙磬,名德皓贞,才貌无双,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贵妃,择日送入洛阳宫,钦此!”
诏书内容对萧妙磬而言太是震惊,以致她竟能记住内中每一个字。
她万万没想到,那傀儡天子竟要纳她为妃!
大邺建国四百年,几经祸乱,如今已是风雨飘摇。
去年年关,厉太师把持了朝政,弑天子、鸩太后,扶持了血统不正的天子庶弟为帝。
帝无权,各州牧、王侯纷纷豢养私兵,各自为政,渐成如今这群雄割据的局面。
萧妙磬之父萧绎,亦是各路诸侯之一,如今占领江东越地,以建业为割据都城,立了建业宫。
面对蓦然而来的封妃诏书,萧绎正妻甘夫人,领着一众女眷接旨。
甘夫人对此也是出乎意料的,送走御奉官后,萧妙磬听见她对自己说:“皇命如山,天子点名要你,我们做臣子的自然要将你送进宫。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不算辱没了你。回朝熹殿准备去吧,我会择一黄道吉日,送你北上入宫。”
萧妙磬仰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甘夫人。她在甘夫人眼底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怨恨,一如每次,甘夫人从来都将她当作眼中钉。
“母亲,不可。天子如今尽被厉太师掌握于手中,这道封妃的旨意,多半出自厉太师之手。”
萧妙磬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终于镇定下来,向甘夫人陈述利弊。
“厉太师明面上让我入宫为妃,实际却是将我当作质子,囚禁在洛阳,以此要挟父亲。眼下诸侯们各自为政,厉太师也担心诸侯们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将他拉下马。他自然要想法将诸侯们的家人召到洛阳困住,令诸侯们不敢轻举妄动。”
萧妙磬声音渐次低下去,“我不信母亲想不到这一点,而且我想,类似的诏书怕是各路诸侯皆得了一份。您不能送我入宫!”
可甘夫人是怎么说的?她说:“胡言乱语,危言耸听!要是你拒不受封,我萧氏一族便是抗旨不尊的乱臣贼子。到时候天子降罪,各路诸侯都有了现成的理由拿我萧氏开刀,夺我萧氏基业。所以,没有你抗旨的余地!”
“母亲!”
“别碰我衣摆,你不配。”
甘夫人没有再给萧妙磬开口的机会,“你要知道,就算你成为了质子,你父亲也不会因为你而束手束脚。反倒是,如果你抗旨,便要连累你父亲被扣上乱臣罪名。”
甘夫人狠声下令:“来人,将亭主送回朝熹殿,严加看管!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朝熹殿一步!”
“母亲!”
萧妙磬就这么被送回了朝熹殿,负责“护送”
她的人,在甘夫人的命令下,不得不七手八脚粗鲁的将她押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