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受伤的鸟,或者流浪动物,被捡到之后,要放进黑暗的箱子中,或者蒙住眼睛,黑暗会给他们被保护的错觉。
黎商给了他这种错觉。
不然他不会问出那句话,那句他从见到黎商第一面,就很想要问他的话。
那天,在百里传媒的化妆室,他们在明亮的化妆镜中,平静的一个对视,苏容看见他的眼睛,那样漂亮,又那样冷漠,仿佛那里原来是一片宝石砌就的城,却在一场爆炸之后,变成一片废墟。
就像苏容十年前,在Vinnett的卧室中,抱着自己软绵绵的兔子时,心里那样的废墟。
这问题他在心里藏了太久,久到他觉得自己要将它带入坟墓,久到他已经几乎要放弃黎商了。但是也许是这场高烧烧了太久,也许是黎商的手掌太温暖,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黎商的掌心有微微的痒,他知道那是因为苏容的睫毛在颤抖。
他听见苏容的声音,没有隐忍,没有挑衅,也没有乞求,只是一个人在问另一个人,像一个同类在问另一个同类。
他说:“黎商,你也像我一样,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孤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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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ta觉得黎商这次呆得有点太久了。
她当然不希望黎商和苏容闹得太僵,但是真搞在一起了,也是件麻烦事,苏容这人看似没什么脾气,其实骨子里有股倔强,连Vinnett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不管他和黎商是分是合,都是麻烦事。
她怀着担忧的心情上了九楼,正要往Vinnett房间走,连忙停住了。
走廊里有人。
是裴隐,他靠在墙边,仰着头,沉默地吸烟,这画面像极电影特写。Vinnett所有的徒弟里,她是Rita唯一畏惧的那个,倒不是因为他阴狠又暴躁,而是因为他太“独”
了。
他和Vinnett的关系细若游丝,这些徒弟中,他是Vinnett最提防的那个。
Rita正想换个方向绕过去,只见走廊另一端的电梯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隔得远,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个男人,异常高大,十分年轻,渐渐看见西装一丝不苟,宽肩窄腰,漂亮身形……
是“那个人”
。
尹奚大概未必知道自己公司来了尊大神。
他们在交谈,裴隐似乎说了什么,Rita隐约听见“黎商”
“代言”
之类的词远远地飘过来,然后那个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裴隐忽然脸色一变,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两人不像是在恋爱,倒像是在扭打,默不作声,男人想要制住裴隐,裴隐却挣扎起来,僵持许久,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男人的身形直接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Rita吓得直咬手指,心里只剩下六个字:“真不愧是裴隐!”
挨了打的男人握着拳头,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就在Rita以为他会揍死裴隐的时候,他却忽然退后了一步。
然而裴隐没有给他退后的机会,直接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伸手揪住他的根,迫使他低下头来,然后迎上脸去,吻住了他。这画面如此诡异,像是他驯服了一头巨大的猛兽,又像是他把自己送到了狮子的嘴里。
Rita不敢再看,溜之大吉。
作者有话要说: 裴隐故事太复杂,单独开了篇文。
这两篇文一起写,不然会互相剧透的。
第26章急切
苏容在两天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他病了一场,除了瘦了点,没别的变化,第一天下来,就赶上黎商拍个广告,广告商是个小公司,自然服装造型全让出来,苏容化了半天,等到开拍了,坐在一边呆,罗薇笑他:“容哥想什么呢?”
他笑着道:“哎,出了点汗,有点虚,坐着歇一会儿。”
女孩子们一听,更加不得了了,搬椅子的搬椅子,削水果的削水果,只差连饭都喂到他嘴里,黎商在旁边看着,冷笑连连。
苏容当然不会觉得他这是吃醋——要吃也是吃女孩子们的醋,毕竟平时她们都是围着黎商转的,今天换了目标。
他不会天真到以为那天下午的相处能改变他们之间的什么东西,成年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世界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世界仍然是那个世界,黎商也仍然是那个黎商,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他留下了点后遗症。
他总觉得那天他遗漏了一点什么,在他说完那只兔子的事之后,他高烧烧得睡着了,也不知道黎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醒来后忙着应付裴隐,再没见过他。
那一丝可能的遗漏,如同衣服后领上没剪干净的水洗标,或者总也想不起来的萦绕在脑海中的某一段旋律,让他如鲠在喉,寝食难安,连工作也专心不了了。
糖吃完了,现在是长蛀牙的时候了。
他也知道不可能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东西,更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黎商会趁他烧得不清醒时跟他表白之类。但那毕竟是两人都放松之后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他收起硬刺换来的,怎么想都是亏。
但要他去问黎商,就更加不可能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低下身段去,光是黎商那边,就够讨厌了。大约苏容无意间多看了他几眼,他就笑了起来:“怎么,想到我怀里来哭?”
这话当然是趁人不在的时候说的,但也足够激怒苏容了,当即反唇相讥道:“还不知道哭的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