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他了,”
伍桃的语气平平静静,听不出太多的语气,“草民也很少在家过夜,偶尔一次,也都是在自己的屋里,并不与他碰面或是说话。他在家与不在家,或是做什么,草民都不曾注意过。不过,草民相信他不是随便杀人的人。”
陈韶看着她滚落下来的一串串泪珠,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但我听说,他带着学子回家改善生活时,撞见你或是你娘家的人,你们都会说些难听话。”
伍桃点一点头:“草民白日里都在家,偶尔撞到他带学子回来,的确会说上几句刺耳的话。”
陈韶问:“为何?”
伍桃脸上又露出了自嘲的笑:“他怜那些学子家中供养他们读书不容易,总会千方百计地去码头做散活,赚钱帮扶他们。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怜过草民不容易。草民与他成亲至今,总共用过他三两银子,那三两银子是他给草民的聘礼。”
“真是虚伪小人!”
蝉衣小声嘀咕。
陈韶看看伍桃,又看看她身边的史承安:“你是不是偷偷给过他银子?”
伍桃垂眸不说话。
那就是给过了,陈韶问道:“为何?”
伍桃平静道:“是草民对不起他。”
“总共给过他多少银子?”
陈韶问。
伍桃摇头,“草民已经记不清了。”
“你大概估计一下。”
陈韶温和道,“不管他是不是杀人凶手,这对他都很重要。”
伍桃想一想后,说道:“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不少于五十两银子。”
洪源郡的房价是多少,陈韶不知道,但五十两银子在京城稍稍偏僻一些的地方,也能买下一处宅院,洪源郡房价再贵,应该也贵不过京城。
“带她下去吧,”
陈韶吩咐,“安排个好些的牢房。”
陈韶是怜悯她的,但也只有怜悯。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还是嫌疑帮凶之一。她能做的,也仅是为她提供一个好一些的坐牢环境。
“大人,”
衙役带着他们母子刚走,刘德明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决然地递上几张画像道,“孙仁德已经确认过了,买那把杀猪刀的人就是史夫子!”
陈韶没有去接画像,而是温和地看着他。
刘德明的眼圈有些红,眼里含着薄泪,神色有悲有怒有茫然还有不敢置信,“学生无事,大人不用担心。”
他只是不敢相信,平日待他们那样无私照顾的史夫子,背后里竟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亏先前陈韶说他是凶手,他还不相信。哪怕孙仁德一眼就认出买杀猪刀的是他,他依旧抱着怀疑。只因伍桃和她娘家人的恶,是他们有目共睹。
却原来,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他说没事,陈韶便没有安慰,人成长的第一步,就是认识人性。将画像接过来,一一排开后,看着史夫子画像一角按着的几枚手印,问道:“说一说孙仁德辨认画像的经过。”
刘德明快抹一把眼泪,“郭子陶按照大人的吩咐画好这几张画像后,我们就去了清水镇。孙仁德拿着这些画像,一眼就指出了史夫子。我们又请了打铁铺的老伙计来一一辨认,他们也不约而同地一眼指出了史夫子。”
几张画像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他们一眼认出史兴,可见对他的确印象深刻。陈韶说了声辛苦后,一边收着画像,一边问他,“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刘德明应是:“他们已经去查大人交办的另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