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天天说她体格不好,从年轻就说,我看她体格比谁都强。”
我妈说。
“这二年也不中了,渐天腰疼腿疼的,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哼,我看到底不是亲生的,这要是亲生的,能这样吗?我二娘白养了她们这些年。”
“可别那样说。。。”
我们正走着,一股清香飘了过来,去往我二姥姥家的路上,有一排高大的榆树,此时正是榆钱儿飘落时,地上已铺了厚厚的一层,鹅黄嫩绿煞是好看,我的眼前立刻就浮现出儿时的情景,我仿佛又看见从前的我二姥姥拿个笸箩跪在地上,认真的耐心的收起榆钱儿的样子:
“二姥姥,你又要收回去蒸窝头吗?”
“是啊,收回去蒸窝头。”
我二姥姥边把榆钱儿捧在手里,边用嘴吹着,以除去粘在榆钱儿上的尘土和杂质。每到一年榆树花开时,我们村的人常用它蒸窝头煮稀饭,可是我们都是上树去撸榆钱儿,掉到地上的很少有人要,收拾起来着实麻烦,我二姥姥却常常连地上的也不放过。“让风吹跑了,白瞎了。”
她一边敛着榆钱儿一边喃喃自语。我想着从前的她是那么能干,和我姥姥一样,是附近几个村出了名的铁姑娘,干起活儿来堪比两个大男人,平日里队队抢着要,人人都夸赞,可是随着岁月的脚步,她们终是褪去了青春,走进了暮年,她们都老了,老的连走路都成了一种奢侈了。
远远的,我二姥姥的家出现了,房子还是以前的旧房子,院墙还是我熟悉的老院墙,院门口站着三个人,背对着我们,灰黜黜的打扮,灰黜黜的姿态。
“那不是我三嫂子吗?”
我妈指着其中的一人说。
“是吗?”
“是,旁边那两个是谁呢?”
我姥姥站住,手搭凉棚看了又看:“好像是辣椒?”
辣椒是我三妗子的大姑娘。
“是辣椒啊,我可有年头没见着她了,她也得四十多了吧。”
“有了。”
“旁边那个呢?”
“那是茄子。”
我姥姥又手搭凉棚看了半天说,茄子是我三妗子的二姑娘。
“哦,怎么没看见我二娘呢?”
我妈又说。
“八成在屋里躺着呢,她腿脚不好,不爱出来了。”
我姥姥说。
“我三哥挺好吧。”
我妈又问。她的三哥,我的三舅秀武,我又有六七年没见到他了。
“挺好,他渐天不着家,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山里。”
“哦,还那么干呢。”
“嗯,不干怎么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