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听见的还挺多…”
“姥姥,黄大仙长啥样啊?”
“就长黄大仙那样呗。”
“哈哈哈,那是啥样啊?”
“我也知不道。”
“姥姥,我累了。”
“来,我背你。”
我姥姥蹲下身子,我蹦到她的背上,她的背好温暖好结实。红彤彤的夕阳站在西山顶上,把我俩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我们的影子投到铁轨上,变成了奇怪的模样,我姥姥高了很多,我小了许多,我俩合起来像个罗锅儿一样,一蹦一跳的走过一个个枕木。路旁,成片的狗尾草已枯黄,喇叭花和千日紫却顽强的开着,煞是耀眼,晚风,很有些凉。
“嘀——”
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一会儿,一列火车疾驰而过。
“姥姥,火车是从哪里来的?”
“远方。”
“远方是哪儿呢?”
“是你爸爸呆的地方,你们将来要去找你爸爸,就要坐这个火车。”
“我不要找我爸爸,我要和姥姥在一起。”
我挽着我姥姥的头说。我姥姥多好啊,脾气好,又能干,还好看,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牙齿白白的,黑黑的头总是一丝不乱的挽成一个髻,髻上还插上一根簪子,别提多美了,对了,听说我姥姥年轻时可好看了,是我们那儿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呢,就是现在这个年龄里,我姥姥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我姥姥哪哪都好,就是和我姨姥姥一样,长了一双小脚,特别特别小,还没我的脚大,我就爱看她们的脚,她们的脚只能看见一个大脚指,剩下的四个脚趾头都像见不得光似得跪在脚底,蔫头耷拉脑的,怎么掰都掰不出来,那样子真滑稽,就像一个长歪了的葫芦。我姥姥从来不让别人看她的脚,只有我不听她的话,每次睡觉前,我都爬到我姥姥身边,看着她脱袜子,她先是一层一层的剥下一条长长的绑在脚腕上的布带,那布带比她的裤腰带还要长,半天才能剥完,然后才露出袜子,这时我姥姥会把脚藏进被子里,悄悄的脱下袜子,为的是不让别人看见,我才不管她呢,我偏要掀开被子看个究竟;早上起炕时也一样,她先要在被窝里穿好袜子后才把脚伸出来,然后又要用布带把脚裹上,这回从脚尖儿开始,一层又一层紧紧的一直裹到脚腕上,裹的密不透风,看着真是难受。有时候我问我姥姥:
“姥姥,你的脚老这样裹着疼不疼呀?”
“疼呀。”
我姥姥说疼的时候也是笑眯眯的。
“疼就别裹了呀!”
“不裹就更疼呀。”
“哈哈哈。。。”
我想起我姥姥的脚,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