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琵琶架在腿中间,左手扶着琴头往左。倾了2o来度,露出脸来,最后将缠着指甲的右手往老弦上方一悬,准备就算完成了。
何维笑蹲在旁边,举着话筒给他扩音。
路荣行抬眼对何维笑点了下头,下一秒毫无预兆,十指轮动送出了第一波旋律。
高山流水的原版是古琴曲,空旷悠长,展到琵琶这边,是8级考试的曲目。
因为乐器音质的差别,曲子的节奏明快了不少,起承转合也很多,把位跨度大,指法复杂,扣、滚、摭、轮、剔不停交替。
外行人看不出指法上的差异,只是见他半垂着眼睛,手指灵活修长,飞地在琴弦上跳跃。
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多余的造型,落在琵琶面板上的眼神很专注,虽然曲子明朗,但给人的感觉很沉静,看不出得意或骄傲。
这是一裸弹的歌,技巧上如果有缺点,会立刻暴露无遗,但路荣行弹得很顺利,因为千锤百炼,他练过了。
除了刘谙,这是在场所有人第一次看见路荣行弹琴。
3班的学生都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因为路荣行一直很懒散,看起来有些颓,但又不到“坏”
的境界,所以显得有点中庸。
不过这并不代表班上没有女生对他抱有好感,这样的姑娘还是有几个,不过路荣行不搞暧昧那套,他离每个女生都很远,有人别有用心地问他借个东西都借不到,时间长了也就不来他这儿找打击了。
可他今天坐在中间,虽然只有手指忙碌,但抱琴的画面赏心悦目,那种懒散不见了,变成了一种得心应手的从容。
尽管路荣行自己不觉得,但别人看他,确实是一个才艺担当,身形还好看,已经有人开始可惜,为什么之前没现这儿藏了一个帅哥。
教室内外,并不是每个人都欣赏得来这种乐器,有人互换眼神、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陶醉惊喜,也有人不屑一顾。
但今天之后,学校里的不少人都知道了,3班有个琵琶弹得贼溜的帅哥,肩宽腿长、气质群。
从高一9班到高二3班,基本跨越了整个u型的走廊,并且还要上一层楼。
关捷来的时候,路荣行已经快收尾了。
而3班的教室外面已经挤了好几层,一些人还在后排踮脚。
关捷个子没优势,又没缝可钻,也不太好意思去挤,只好站在外围,听他很熟悉的曲子的尾巴,一边想路荣行既然要表演,为什么没跟自己说,他好早点来捧场啊。
不过看这阵仗,路荣行也不缺捧场的人。
关捷嗑了颗瓜子,把壳塞进另一边口袋里,嚼着瓜子仁,眼睛看着人头上面的窗户的红光,心里明明知道他弹琴是什么样子,但还是有种说不上来的遗憾。
因为场合不一样。
这是路荣行第一次在学校弹琴,关捷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场合里面,没有理由。
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缺席过路荣行的任何大事小事,但也许这是一个信号,代表他已经开始缺席了。
关捷心里隐约有这种感觉,这让他有点不是滋味。
他咽了嘴里的瓜子,随手又摸了一颗,结果牙板咬下去才现,他神经错乱摸错了兜,拿的是一片瓜子壳。
自己吃的自己不嫌,关捷将壳揣回去,从另一边摸出一把,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空缺。
这时教室里的琴声近了尾声,旋律慢慢放轻缓了。
胡新意去过琴室,也见过他路哥弹琴,他是一个真正的直男,不像关捷从小开始受熏陶。
路哥弹得好归好,但他到底不是妹子,自己迷也没用,不如节约感情,胡新意对此并不稀奇,一心在人群里找妹子。
不过他刚找到一个,准备用肘子去捅关捷,教室里的路荣行就将最后一个音弹了两遍,用一个比较重的拂扫收了音。
在何维笑拿开话筒,来呼唤大家献上掌声之前,掌声由一点到一片,迅连绵起来。
黄灿觉得室友今天是真出彩,有真才实学那种让人想仰头的佩服,他鼓着掌地嗷嗷叫,很快也引起了一些鬼哭狼嚎。
何维笑举着话筒,在人群里挑拨气氛:“大家说,他弹得好不好?”
是个人都会说好,关捷虽然没看到,但也在外围贡献了一份肯定的助力。
何维笑又拖着调子问:“路荣行今天帅不帅?”
包括关捷在内的马屁精们又说帅,然后这种你我配合亲密无间的吹捧,很快就产生了一种必然的后果,叫做再来一。
里外群起而呼应,“来一”
俨然喊出了一点人气。
但是路荣行没准备弹了,一来他的脚已经踮够了,二来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再说后面还有节目等着,他站起来托着琴的下端,环顾着对大家点了下头,然后准备溜了。
眼下的气氛堪称今天晚会的巅峰,何维笑还想享受一下主持人的巅峰,拉住他的胳膊说:“再来一个,就一个,新年好总可以吧?”
路荣行本来觉得不可以,因为很容易没完没了,但外面有很多人喊“可以”
,而且有一道嗓门尤其出众。
这声音他熟得不行,路荣行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没看见关捷的人影,就借了一下何维笑的话筒,对着外面问道:“关捷?刚刚那一声‘可以’是不是你喊的?你可以是吧?来,你进来,你来弹。”
关捷真想打自己的嘴,他不可以。
新年好他是会弹,路荣行以前教过他,但那都是n年前的老黄历了,他现在已经忘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迟到了,让老干部装x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