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光是个很喜欢寻根究底的人,她马上问,&ldo;为什么?&rdo;&ldo;哎,还不懂吗。&rdo;于元正烦躁道,&ldo;桂树就是想多筛点官宦人家子弟进去,你听说过官家孩子学跳舞做手工的吗?当然不加啦。&rdo;&ldo;噢……&rdo;李含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ldo;你知道我见识少,多问了几句,不好意思啊。&rdo;她这么一说,于元正立刻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好没有道理,他的闷气一下消光了,赶快红着脸道歉,&ldo;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莫名其妙生气了!&rdo;气氛这么一闹,反而活跃起来了,于元正好奇地问李含光,&ldo;你还打算考桂树吗?&rdo;李含光沉吟了一下,&ldo;试试看又不会少块肉。&rdo;&ldo;可‐‐&rdo;于元正又有点说不出话了,说白了,一个慈幼局的孩子,没上私塾怎么去和那么多人竞争?于元正夸她可以去参加文华荟英,并不是说她去了就能得名次。&ldo;试试看又不会少块肉啊。&rdo;李含光又重复了一遍,&ldo;这不是还有一年半吗,文华荟英、精诚金石和丹青秀色我都可以试试看嘛。&rdo;&ldo;啊,你不参加杨善榆算学啊?&rdo;于元正已经完全被李含光给绕进去了。&ldo;杨善榆算学的第一名……&rdo;李含光一本正经地说,&ldo;当然要留给你咯。&rdo;望着于元正目瞪口呆的傻样,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ldo;好啦,我要回去了。明天再来一起找你做题吧。&rdo;于元正目送她出了门都没回过神来,等他清醒过来,李含光人都走得没影儿了,倒把他急得坐立不安的,恨不得跑到慈幼局去问问李含光,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在开玩笑。可再回心一想‐‐对啊,为什么他不能试试看呢?本来是国文成绩太差了,算学再好也有点瘸腿,可被李含光这几句指点,现在于元正看作文题感觉都不像以前那么抓瞎了。如果他也能保证考到双百,那……他为什么不能试试看考桂树呢?于元正在床上躺了半下午都没起来,却也没睡,只是望着屋梁发呆。&ldo;小正,去踢球啊!&rdo;太阳快落山时候,外头有人来喊了。换做往常,于元正早跳下地,一溜烟跑出去玩耍了。可今日他却仿佛被点醒了一般,身子一弹跳了起来。&ldo;不去‐‐&rdo;他冲窗外喊,&ldo;我读书呢‐‐&rdo;暑假快结束了,秋季学期要开始了,明年就是六年级,明年冬天,他们就要考初等试了。当一个人开始认真地对待学习的时候,他总会发现时间是如此的不够。按,本文设定一年一学期,上学期是三月份开始,下学期是九月份开始。☆、蓝颜祸水李含光这几天的心情也的确不错。或许是为了弥补她前世的凄凉命运,此次重生,虽然一无所有,但路却走得比较顺。比起顺利和于元正结下了友谊,她更高兴的还是发觉自己在算学上也不能说没有天赋‐‐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很新鲜的讯息。前世她父亲乃是江南总督,不但能于庶务,而且在学术上也有过不小的建树,诸子百家都有涉猎,算学虽为小道,但却通了国计民生,家里先生也有精通此道的。她居于其间耳濡目染,想要学,资源何止比此时多出百倍?却是从来也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去攻克如此艰深偏僻的算学之道。说实话,李含光从前虽然不承认,但在心底,她以为自己是很笨的。琴棋书画,比不过她的姐姐妹妹,处事理家之道,更是懵懵懂懂,不但自己不懂,也找不到人来教她。她虽有嫡女傲气,面上不肯让人,但心里却十分清楚:除了出身,自己说不上有什么长处。可现在,一切却都不一样了,虽说这是很初级的课程,日后越学越艰深,也许她的天赋就有些赶不上了,并且现在,她等于是在和小了自己七岁的小朋友们竞争,就算居前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但是……这种可以求学的感觉很好,这种有一条明确道路的求学生涯很好,甚至于这种求学本身的过程也很好。算学看似枯燥,其实一旦钻研进去,那种巧妙的解题思路,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诡计,透过一道道题目和出题人周旋的感觉,令李含光感到了一种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欣快与喜悦。惨淡的物质条件,与之相比似乎已经很无关紧要了。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回了慈幼局,李含光轻快的脚步一顿,她回想着前世时常看到的那种漠然的面具,也是越来越熟练地给自己挂上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