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褪去,东方既白,楚王在驿馆里打着呵欠,看着刚刚换下一身夜行衣的孙皓,慢条斯理地把自己昨夜进宫的见闻说给孙皓听,孙皓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回应道:
“你不要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皇上怀疑你是有道理的。你被他冷落了这么些年,为何会突然对他如此殷勤?换我我也起疑心!”
楚王点着头,继续追问道:
“那先生昨夜之行可还顺利?那悬棺之说究竟是真是假?”
“悬棺是真,但我也不知道那里面安置的究竟是谁的尸骨。”
“怎么,先生没有开棺查验吗?”
孙皓转过身来,将双手倒背在身后说:
“那里住着一位守墓人,有她阻拦,我无法开棺。”
“哦?竟有此事?那守墓人是男是女?”
“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
孙皓说得气定神闲,楚王却忍不住笑道:
“先生一向不近女色,能入得了您的眼的,想必是真的漂亮。”
孙皓却微微垂下眼眸,笑着说:
“漂不漂亮先不说,倒是还有个意外的惊喜——这个女人竟是我六师叔青衣居士的弟子,她是我的同门师妹!”
孙皓与楚王履新赴任后,便在京城各自有了自己的住所,孙皓以答谢提携之恩为由去楚王府登门拜访了一次,与楚王商量着接下来的行事计划。
孙皓的意思是等中秋过后再让楚王与赵瑾碰面,免得皇上再次心生疑虑。况且,镇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在中秋前少不了与交好的各大家族礼尚往来,单是他们自家叔叔伯伯堂兄弟之间的礼单都能列出几丈长,赵瑾此时只怕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赵瑾袭爵后,叔父们作为长辈没有让侄子养活的道理,为老国公爷服完丧也就依礼分家出府,自立门户了。但逢年过节,老太太关氏还是会让小叔子和赵瑾的堂弟们回镇国公府来过节,以图个团圆。因此每到这时,关氏就格外思念女儿赵兰溪。
中秋头一天,接连下了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天气放晴,蓝天一碧如洗,几片黄叶翻飞着落入院中,几个小丫鬟拿着扫帚细细打扫着,时不时地逗逗落在枝头的雀儿。
“兰溪这孩子,还是不肯来看我。”
关氏咀嚼着庄子里送来的红薯干,眼底难掩失望。这时一旁的迎春端来一杯红枣枸杞豆汁,说:
“红薯不易克化,老太太少进些为好,这黄豆汁是刚煮的,豆渣已滤了去,您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关氏拿起一把绘着红色锦鲤的勺子轻轻搅了搅冒着热气的芙蓉白瓷杯,迎春又在一旁宽慰道:
“皇上不准大小姐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活着,这时回来恐怕也略有不妥。中秋那日三老太爷会过来,几位爷都会来,再加上各房女眷,小辈的哥儿姐儿,算起来二十多人总是有的。到时候人多嘴杂的,若是有人把大小姐擅自回府的事说出去了,咱们国公府如何担得起?大小姐想必也能猜到咱们国公府如今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想给咱们添麻烦罢了。”
关氏饮下半盏豆汁,摇了摇头说:
“其实她若想回来也不难,咱们这样的人家每逢大节总要请戏班子或弹琴说书的进府来行个热闹,让你们国公爷想法子把兰溪混在戏子中带进来便是。那些个爷们儿又不认识她,只单领了来给我瞧上两眼便成了!”
迎春见关氏是铁了心地想见兰溪,也不好再劝,便端上一盒九宫格的干果,一边帮关氏剥着里面的糖炒栗子,一边转移了思绪:
“其实还有一事,需得现下回了您。上次挽秋和送夏在府中打闹,您便猜到从中传话的拂冬有些问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差了几个靠得住的小丫鬟跟了拂冬一阵子,现如今大致有眉目了。”
“哦?怎么说?”
“这个拂冬恐怕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单纯胆小,她隔三差五地就会往二爷院子里去呢。二爷院儿里的一等大丫鬟雨烟亲眼看见过拂冬两回,都是从二夫人房里鬼鬼祟祟溜出来的。”
关氏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来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拂冬常去老二媳妇儿那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