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闻言,姜锦心下一松,鼻尖却酸涩异常。
她轻轻一叹,感受着凌霄手心传来的温热,说道:“一人一剑未免寂寞,再要看什么大好河山,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姜锦很少许诺,一许便许了个大的,凌霄毫不怀疑她话语里的真实性,重重点头。
姜锦没有闲话太久,这两日裴临的伤势反复,原本都能坐起来了,却又因疮口溃作重新倒下,她记挂着他,几乎整日都待在他那边。
照顾他这件事情姜锦熟稔得很,换药、守夜,从不假手于人。连煎药的药童都说,她来了之后,连他们的活计都轻松了不少。
裴临这两天却是在装死。
在她那一吻落下的瞬间,他没有推开她、也未在此时据实相告,再想要开口,他便是用上多大的意志力也不能了。
也许命运就是这么荒唐,容不下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或者说,其实他没理由责怪命运,那一记浅吻,就已经是他前世梦都不敢尝的甜头,他沉沦其中,以至于丢掉了所有的理智,甘愿用一生的欺骗去换。
姜锦倒是没注意裴临微妙的情绪,事实上,他原本俊逸的脸上毫无血色,她多看一眼都担心他会死掉,哪成想
他还有心思琢磨这么些弯弯绕绕。
得胜归来时已至年关,而后在医属这边过完了元宵,裴临的伤势才终于到了可以安心离开的地步。
这段时间被药都熏入了味,甫一离开,姜锦便把从头到脚的衣裳都换了。
换好后,她肆无忌惮地抻了个懒腰。
这座小小的宅院,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除却她和凌霄,这里唯一的活物便是俏俏了。
——那日突厥夜乱、被姜锦提醒的那卖兔子灯的大娘人很厚道,骑了人家的马就也将马照顾得很好,待到姜锦这边回头去找时,俏俏已经在大娘家里嚼豆子吃干草吃得乐不思蜀了。
直到此时,凌霄似乎才终于放下心来,不再疑心隔墙有耳。
站在姜锦面前,凌霄把前头数月里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来。
——她和凌峰一路潜行,拿到了当时走镖前立的契书和凌父的手记。一路上有人追杀,连凌家镖局附近都被下了套,凌峰察觉此人力量不小,为保妹妹不被牵连,孤身佯作回来镖局,故意被这些暗探逮获。
具体经历了什么,他没有告诉凌霄,被回过神的小妹艰难找寻救下,已经是数月后的事了。凌峰身上伤痕累累,大腿是被人打断的,他告诉她,凌家接的这趟镖,下定之人,是云州刺史后院里一个很得宠的姨娘。
姜锦越听,眉头锁得越死,“云州刺史……()”
凌霄当然知道云州刺史和她是什么关系,她抿抿唇,道:姐姐,我不希望是他,不希望我的仇和你扯上关联。()”
平心而论,姜锦当然希望这事最好与裴焕君无关,毕竟他是姜游旧友,又对她尚可。可是理智来说,凌霄不会骗她,而之前他那些浮出了水面的盘算,又都彰示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于是,姜锦诚恳地道:“既然有了线索,总是可以查的,只不过他到底是一州刺史,我们得知道这一点,不能轻举妄动。”
凌霄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当日午后,节度府那边来了人,言道卢大夫人有请,姜锦略做整饬,便出去了。
姜锦原以为薛靖瑶是有公事要找,毕竟之前她同裴临都受了伤,历经的战况只凭人口述,还没有面对面问询过。
这一回,薛靖瑶依旧端坐上首,盖着她的羊毛毯子,却没有叫裴临,姜锦便猜,或许是有什么私事。
果然,薛靖瑶和她寒暄了几句,随意地问了问那日和裴临追击的事宜后,她话锋一转,转而道:“姜校尉,你与那姓裴的小子,是何关系?”
上位者问些这种小事,自然没必要遮遮掩掩地问。
姜锦却也不扭捏,她说:“过了命的关系,或许也算互通了心意。”
“或许?”
薛靖瑶玩味地复述了一遍,眼睛微眯。
她扬了扬手,身后的侍女随即走到姜锦跟前,把手中的托盘呈到她眼前。
姜锦微讶,拿起了盘中的玉扣——之前薛靖瑶要帮她调查身世,她便将这只姜游留下
()的玉扣暂时交给了她。
现在交还,意思是……
姜锦抬眸,对上薛靖瑶的眼神,紧接着,便听见她开口,沉缓地说道:“这枚玉扣不算精致,内侧却有回纹,回纹后有两个小字。”
“底下人顺着小字去查,查到了打造这只玉扣的作坊。小作坊而已,在当地算小有名气,那玉匠人认出了这个玉扣,说是当年他村中的远亲,央他为他女儿做的。”
“这村人无钱,玉匠是用边角料做的,所以玉扣外侧有些偏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