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那他便是不知道了。
在裴临的视角里⒏()_[((),这只玉扣与她身世无关,大概只当她是查探无门,拿无关紧要的东西胡乱试探,当然很好笑。
说到这儿,薛然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往下说道:“他……师父还让我告诉姊姊,说很多事情,他自有成算,插手的人多了,反倒不妙。”
凌霄听了个七七八八,闻言颇为愤慨,她鼻子出气哼了一声,差点没拍案而起,震声道:“还当自己是谁呢?他有个屁的成算!什么臭男人!”
姜锦没凌霄这么激动。
她的表情淡淡的,说起话来亦是淡淡的,情绪甚至不如先前从梦中惊醒时来得起伏跌宕。
她只随口感叹:“料理自己的事情,谈何插手呢?这人实在是……自负到有些无趣了。”
方才昼间那场梦里,绵延了十数年的经历已经耗空了她多余的情致,眼下听到早已经让她失望之人再说些凉薄又自负的话,除了无趣,她实在生不出其他感受了。
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姜锦心下反倒松了不少,她瞧见薛然有些瑟缩的模样,朝他笑道:“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薛然,与你无关,不必担心。”
薛然却突然扭捏了起来,他说:“姊姊,师父他还说,我只帮姊姊去探他心思,这不公平,他说我传话可以,但是姊姊今日说了什么,他也想要知道。”
还真是锱铢必较。
姜锦勾了勾唇角,没太在意,随口道:“好啊,今日我什么反应,说了什么,你师父如何问,你照实答便好了。”
于薛然而言,当夜的救命之恩也有裴临一份,加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倒霉孩子倒着实有些尴尬了,姜锦当然不会为难他。
今夜月色清明,屋内没有燃灯烛却依旧明亮,而姜锦明净的脸颊上,一点意料之外的情绪也找不见。
凌霄在旁偷偷打量,见此情形,觉得她像是真的放下了,才安下心来,转而去瞧薛然。
见这孩子还没有走,她便伸手摸摸他后颈,又问道:
“不去睡了?还要奉命在这儿盯梢?”
薛然脸有些红,他摇了摇头,小大人似的道:“我……我回去睡觉了,不早了,姊姊也好好休息。”
转头的时候,他悄悄瞄了姜锦一眼。
正好撞见她平静的眼神,薛然赶忙收回目光,一溜烟儿似的跑出去了。
姊姊她……根本没像师父说得那般生气或是如何嘛!倒叫他白担心了。
薛然离开后,姜锦收回了目光,她拉着凌霄,把这些日子的经历展开揉碎说了一遍,顺带也为自己重新整理了一遍思绪。
包括刚刚挣脱的那场真假不知的梦,她亦没有放过。
凌霄听得一愣一愣的,眉眼间满是错愕。
之于姜锦的身世,她与她有过类似的猜疑,可眼下真相揭开,她告诉她,一切不过是兜兜转转的意外,是一场巧合…
()…
凌霄深吸一口气,道:“姐姐,你能确认那村妇一定是你的……()”
亲娘二字没说,但姜锦听得明白。她说道:天底下眉眼相像之人不知凡几,然我确确实实,看到她的时候便有所感应。?()?[()”
凌霄不觉得她这是无厘头的猜想,因为这样的感受,不久之前她也有过。
——凌峰偷偷背着她去投了抓他们的罗网,他重伤濒死,而她在十数里外忽然就有了心悸之感。
血脉相连的感应难说真假,但总是足够让人相信,凌霄叹气,道:“其实不生在那样的家里,是一个好事。”
姜锦没有否认这句话,她继续往下说:“旁的都还好,现在,我只是很好奇一件事情。”
凌霄同她对视一眼,不必她提,便张口说出了她的意思:“我觉得,不论是裴临还是那云州刺史,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你那很厉害的身世,仅此而已。”
姜锦点了点头,“看眼下的情形,大概便是如此了。不过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也要做好其他打算。”
与此同时,姜锦也明白了裴焕君那些奇奇怪怪的另眼相看,以及这辈子与上辈子不相仿的微妙走向。
很简单,前世她真的只是一个猎户孤女,并无太多阅历,落在裴焕君眼中也不过了了。
但是这一世终归多吃了盐米,他便愈发觉得她奇货可居了起来,故而比头世更为迫切地想要利用她。
只是如果他真的为谋反之事蛰伏多年,心机定然深沉,自己先前勾上顾舟回使得那小伎俩,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暂且打消裴焕君对她的利用之心。
姜锦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知道自己的身世亦不能如何,最多算解了我心头的疑惑罢了。”
凌霄问她:“此话怎讲?”
说话的功夫,姜锦已经想得很深,她反问:“我有没有某位大人物遗孤的身份,重要吗?”
“并不重要。他们要利用的只是这样的一层皮,只要他们相信,他们说我是,那我便是了。”
凌霄皱了皱眉,她说:“那……也没有办法了。也不可能去和他们坦白你的身世啊,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算盘了。”
姜锦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而且,如果连这点遗孤的身份都没有了,他们利用起来,岂不是更不会顾忌我的死活?所以,我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说到这儿,凌霄忽然感到很难受。
好不容易有了新生的机会,却还是得在这样弯弯绕绕的心眼子里琢磨怎么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