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海狠狠松了口气,跌坐在太师椅上。
“这不像是眠眠会做的事。”
林氏却觉得有些奇怪,轻声说,“她一向恋家,从不夜不归宿。”
“这次恐怕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她才会如此。”
江述怀的话语间带着后悔,“她那么喜欢祁大人,可我们所有人都希望她嫁给裴晏卿,明面上是希望,实际上是逼迫,这与那梁山伯祝英台有什么区别。”
“会不会在祁大人那儿?”
林氏忽然问。
“去过祁府了,祁大人并未回来,祁府空空如也。”
江述怀开口道,“算算日子,也该是他回来的时候。”
“眠眠会不会,是想躲着,一直等到他回来?”
……
深夜,外头的雨依旧如瓢泼,江眠月看着房间里的灯光,泪水已经干涸。
在这间屋子里,她一睡下便会做噩梦。
可祁云峥却并没有放她回去的意思,她说了那句话之后,祁云峥便没有再开口,固执的抱她一会儿之后,便出门了。
江眠月抱着膝盖,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头发披散在肩头,心中如刀搅。
她知道祁云峥不会轻易放她,便要求他送信给家人,好歹报个平安。
她不想在信中写他如何,便直接编了几句话,安抚家人。
经历了一辈子,兜兜转转,她仿佛又重回原点,落入他的手中,江眠月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却对未来蓦然间失去了希望。
忽然,门被打开。
祁云峥雨水满身进屋,头发也浸湿了,江眠月见他如此,并不动容,只低头不语。
他脱了湿透的外衫,只穿了白色的里衫,头发也尽数放下,乌黑的发丝披肩,便如刚刚回家的丈夫。
江眠月眼角的余光却见他拿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的规制与之前他送的糕点一模一样,在国子监的回忆被他强行勾起,江眠月只觉得那些甜的回忆中都仿佛勾兑了酸涩,让她有些想哭。
“饿了吗?”
祁云峥的声音仿佛往日,有些温柔,“过来吃一些,或者我喂你。”
江眠月摇了摇头。
祁云峥便冷冷的在桌前坐下,静静看着她。
他头发被雨水打湿,有些狼狈,一张面容却比平日里更加精致白皙,衬的他乌黑的眼沉静而汹涌,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边关的风沙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增添了几分暴戾与无常。
她口干舌燥,忽然想起如今已是半夜,他怎么弄来的这糕点?
她想到,便开口问了,他也并不瞒着她,淡笑着说,“自然是将那糕点师傅拎起来,拿刀逼着让他现做。”
江眠月眼眸一颤,垂眸不再开口。
这才是他,真实的他,正如他从前在槐林中与她说的,“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枉费他在自己面前装了这么久的君子,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光风霁月,光明磊落……
果真是不择手段,在所不惜。
他便真的对自己……动情至此?
可她真的怕了。
怕他的喜怒无常,怕他突如其来的好,和突如其来的怒,更不敢相信他的所有承诺与誓言。
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更不希望这辈子再将自己家人牵扯进来。
便如江玉海所说的那般,“你若选他做未来夫婿,便是将主动权尽数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如今对你有心,确实不错,体贴的很,什么好处都愿意给。可到时候他变了心,你孤立无援,你吃了亏受了委屈,后院独自哭泣时,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