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方大海却像是没听见,指着临街阳台上开在侧面的门,“对了,你这个墙可是不能拆,拆了就真透过去了,对里面的人不好,像现在这样开在旁边,有个遮挡,咱们中国人讲究照壁,照壁你知道是什么嘛”
林建民恍然的摇了摇头。
“哎呀怎么这个你都不懂,我跟你讲啊,就是打开门不能直接看见里头,得有个遮挡,要不外头的煞气的脏东西就都无所顾忌的跑进来了,这个是很忌讳的呢”
方大海拽着林建民,把这间屋子的每一堵墙都点评了一番,林建民虽然很努力的在记,但是到最后他也就只是记住了,店门不应该开在正对马路的地方,没有对着院子里头的位置好,外头临街的偏门倒是可以做出入门,完全跟林建民原来的打算,反过来了。
他说完,见林建民也确实记下来了,这才意犹未尽的走掉,林建民也没留下来琢磨,赶紧锁上门回村子去了。
他今天的事情还很多,这房子里什么也没有,窑洞里的床铺估计还得拉过来,恐怕还得喊小舅子来帮帮忙,不行的话就先拉上铺盖卷,今晚去丈母娘家蹭一晚好了。
不过,一家子要是从窑洞搬出来,还是得跟林家老两口说一声的。
林建民回了小寨村,就先回了林家。
今天初三,该是各家串亲戚的日子,姑姑家舅舅家,几乎都是放在今天,张红英今天就带着林小娟上他们舅舅家串门去了,这才刚回来,林建民就到了。
不过好在,林建国和林建水夫妻俩出去串亲戚,还没回来。
林建民一进门,张红英的脸就垮了下来,甩手进屋了。
前两次林建民回来借东西,林有粮往山上送对联,老太太一直也没搭理他,林建民知道,老太太这是还生他气呢。
“三哥。”
林小娟喊了他一声,站在那儿有点尴尬,知道林建民有话跟老太太说,就找了个由头出门去了。
林建民这才跟着进了堂屋,老爷子也在。
“爸、妈。”
他闷闷的喊了一声,两位老人也没应声,气氛就僵在了那儿。
林建民知道是自己不对,可一路走到现在这样子了,他也只能闷着头往前走,这眼看着绝处逢生他直接能进城开店了,最后这一哆嗦,可不能怂。
于是僵了好一会儿,林建民先开口了,“妈,爸,我在城里租了个门面房打算做点生意,这两天就搬过去了,等儿子安顿好,就接二老进城享福。”
“用不着,我们这儿住的好好的,可用不着你的好意。”
张红英一下子就把林建民的话给怼了回来。
林有粮到嘴边的关切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无奈的看了一眼林建民,拿着旱烟杆子梆梆梆敲了起来。
“妈,儿子不孝顺,不该惹您生气,可是学兵他爸,他小时候救过儿子的命,还不是一次,儿子真不能眼看着学兵成个野孩子。”
张红英还是没说话。
林有粮看着儿子难受的样子于心不忍,“行了,该忙忙去吧,家里不用你们管,我们还健朗着呢。”
林建民却站着没动,他犹豫了好久,脑袋里闪过老窑洞的破败和不堪,终于深吸一口气,“妈,爸,能不能,能不能借儿子一百块钱,儿子赚了钱立刻还给您。”
说完这话,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这事他想了几天了,他跟周小娥手里现在拢共也就十几块钱,一个大点的煤饼炉子都买不着,要把馅饼店开起来,还是得有本钱,这钱只能借,可跟谁借呢
只能是自己的老子娘了。
听见这话的张红英,打林建民进屋就没正眼看他,这会儿总算是把脸扭过来了。
“你跟你老子娘借钱”
林建民顶着难堪,点了点头,“妈,要不了多久儿子就会还您,最多,最多”
他握紧拳头咬了咬牙,“最多两个月”
“行了,别难为孩子了”
作为父亲的林有粮,实在不忍心儿子这么难堪,也不问张红英的意思,自作主张打开抽屉,从一摞十块钱里抽出了十张,塞给了林建民,那是他们老两口,因为过年取的钱。
林建民拿着钱,都不敢抬头看两位老人,“爸,妈,儿子一定尽快还你们的钱。”
借到了钱也跟父母打了招呼,林建民回山上又拉了一趟被褥铺盖,锅碗瓢盆,窑洞里的床架子他还得一趟,可这一天三趟身子真有些吃不消了,就跟周小娥商量,晚上先去周家凑合一晚,明天他再来拉床板床架子,把门面打扫打扫,明天晚上也就能住进去了。
晚上,周小娥和周母睡里屋,周小凯的床收起来,和林建民学兵仨人一起在外头打地铺。
第二天一早,周小娥把三个孩子撇在家里让周母帮着照看,拿着笤帚跟林建民到了店里打扫卫生,林建民又回小寨村去拉床板。
折腾到晚上,总算是把睡觉的地方倒腾好了。
孩子们都不在,夫妻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是怎么个感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