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摊子的生意很快就稳了下来。
林建民不仅给张红英交了七十块的生活费,还三不五时给老太太买点吃喝穿得,在老太太跟前的家庭地位也提升了不少。
田凤霞还真把卖鸡蛋饼的事儿放在了心上,她现在就觉得林建民卖鸡蛋饼比在厂里上班赚钱,所以她也想去试试。
可摆摊得要家伙事儿,一辆三轮车好赖得三十块,林建水的工资到她手里月月光腚,根本拿不出来这钱,她就在屋里跟林建水吵,还把主意打到了张红英身上,不过老太太当然是不吃她这一套的。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过去,年关也要到了。
这些年村里人出去打工的不少,一到年关,那就是喜事儿叠喜事儿的局面。
今天这家结婚,明天那家订婚,张红英老两口几乎天天都在外头随份子,随的脸都快绿了。
不过有一家,当初林家三个孩子结婚都随了礼,这回自家娶媳妇儿,却没送帖子来。
张红英在门口跟人闲扯的时候,才知道李老栓家独生子要娶媳妇儿了。
“他可给你家随了三份礼呢,真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
说话的人显得很难以相信,虽然这年头的随礼,有的也就是一块布几块钱,可那也都是钱啊,结婚这时候要是不请那以后就没法再要了。
张红英却不以为然,她替李家养着孩子呢,那点礼钱算个屁,“他是怕俺家学兵去闹事儿吧做贼心虚”
“是啊,都说李老栓找的儿媳妇儿天仙似的好看,这也不打听打听,不知道李志强给了这老不死的多少钱,这么些人说闲话那闺女还愿意嫁,也真是有点拎不清了。”
一群中老年妇女在门口八卦,放学的孩子们飞蹿过去一拨,李学兵规规矩矩的沿着墙根走,看到张红英,甜甜一笑喊了声奶奶。
张红英叹了口气,推着刚子和秀秀一起回了家。
学兵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比大伟不知道乖巧多少,可偏偏是个命不好的,村里不少人说他命硬克死了亲爹,亲妈怕被他牵连这才跑了。
没人敢在张红英跟前说这话,可这话总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叫她想疼这孩子也膈应,索性少牵扯一点儿。
跟张红英不一样,周小娥最近是很明显察觉到了学兵的不对劲儿。
这孩子有几回晚上四点多下课,到八点多才回来,问他去哪儿了也不说,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林建民还偷偷跟踪过他几回,可每次他跟着,学兵都是乖乖的放学回家,可但凡哪天他没去,这小子就又不见了。
周小娥不放心,干脆告诉学兵每天都叫林建民去学校接他,学兵也就真没再往外乱跑。
可腊月初九这天,还真是出事儿了
这天是李老栓家娶新媳妇儿,他家那院子好些天都没开过得大门,今天是两扇齐开,三层的红砖小楼披红挂彩,远远看去别提多气派了。
李老栓还找了辆小轿车去接新媳妇儿,还有摄影师扛着大机器,街坊邻居都都围在旁边看热闹,眼瞅着这接新娘的小轿车还没回来,轰隆隆开过来一辆单排小货车,车后头拉了个黄色的工程车,停在了李老栓家小楼东边。
大家伙儿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干啥,毕竟李老栓家东边是麦地,这小车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
听见动静的李老栓跑过去跟小车司机递烟,一副和气商量的样子,可那小车司机却把工程车从货车上退了下来,歪歪扭扭的开到了李老栓家小楼边上,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工程车上带着钻头的长手臂,“轰隆隆”
得在李老栓家房子的东边墙上开了个大洞,窗户都掉下来了半扇。
李老栓冲过去拦,哪里能挡得住钢筋铁臂的机器,气得浑身抖指着那开车的两个人骂,可那机器根本不带停顿,直接又“轰隆隆”
的转动起来,朝着李老栓家的另一边窗户钻了过去。
李老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喊起来,他家里的亲戚和年轻人今天是都来了,可这会儿都去娘家接新媳妇儿去了,家里剩的都是老弱,听见声音过来看,也都只能骂几句。
而旁边围观的街坊邻居,看到这阵仗都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但是这么大的热闹,谁也没走。
李老栓见没人帮忙,赶紧爬起来冲到了工程车旁边,抡起一块砖头就要砸那车窗户,却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了手,“老头儿,我这车可是十几万呢,你这一下子砸过去,没有一万块这事儿不能了,你要想砸,砸吧”
男人是个光头,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他嘴上说叫李老栓砸,手里却把砖头扔的老远,一只手攥住了李老栓两根胳膊,不叫他跑了。
李老栓此刻是绝望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挣又挣扎不开,只好一边哭喊一边跳,“这是我的房子啊,我的房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快帮忙报警啊你们都看着干啥,报警啊”
光头男人愣了一下,“报警干啥这不是李志强的房子么,我们收了钱来替人家拆房子的,干你屁事儿”
听到李志强的名字,李老栓的脸瞬间白了两个度,围观的群众也都噤了声,只留下放喜乐的大音响,尴尬的唱着欢快的调子。
“胡、胡说李志强都死了,这是我的房子,我的”
听见这个名字,李老栓也有点犯怵了。
光头男人冷冷一笑,“谁的房子,谁清楚,不过这宅基地不是你的,宅基地的主人叫我来拆这房子,就是警察来了,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