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是你来了啊。老孙最近还总提起你,你人来就好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孙副厂长的妻子对程学良很熟稔,一个劲儿地招呼他坐,又倒了茶给他喝。
程学良笑笑:“孙叔呢,我来看看他。”
“他你还不知道?一早上班去了,估摸着等中午才会回来。”
刘家真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来找老孙是有事要办吗?那你等等他,我去找人叫他回来。”
她和程学良看着挺熟的,言语间有点对待自家晚辈的亲近,听着好像丝毫没拿程学良当外人。
“婶儿,不用了,我在这儿等等就好。厂子里事情多,孙叔忙是肯定的。”
不像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装卸工。
不过,当初就连装卸工的这份工作,都是孙叔帮着弄来的。
程学良想想都觉得惭愧,以前他曾想过要给家人带来好的生活。但如果不是女儿自己争气,有主意,日子会像从前,平平静静,吃不饱饿不死。
刘家真对程学良还算熟悉,知道他不是有事不会这么突然过来,连忙叫家里人去厂里叫老孙回来。
见程学良呆坐着,愁眉苦脸的样子,刘家真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小程,你们家门口不是开了个‘好美味烤红薯’我看生意挺好的。你们呀,如今搬去了大房子,晓珍呢,又去上大学了,日子比从前好过了不少。”
程学良瞬间明白,刘家真变着法儿的安慰他。
他忽然有些感动,这些年要是没有孙叔一家的额外照应,他都不知道家里会过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向来最笨,嘴唇嗫嚅两下,道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刘家真心知肚明的拍拍他的肩膀。
她算是看着程学良长大的,这孩子什么性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对程学良好,完全是因为他老实忠厚,和别的什么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学良并没有坐多久,刘家真去厨房切水果的功夫,门外便传来动静,孙副厂长回来了。
刘家真冲着程学良的方向努努嘴,“在这儿愁眉苦脸的坐半天了,快问问怎么回事。”
她说着转头对着程学良笑笑,“中午留在这儿吃午饭吧。”
“不用——”
程学良还没来得及推拒,刘家真已经走了。
孙副厂长回来的着急,围巾都没摘,他盯着程学良看了一会儿,慢慢坐在他身边。
程学良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闷不吭声。
孙副厂长瞧着,忽地笑起来:“我以前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低着头不吭声,好像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谁交流了。”
“您还记着呢,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
“记得,年纪越大,就越爱想从前那些事。”
孙副厂长想了想说,“晓珍是不是去京市了。”
程学良有些惊讶,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孙副厂长仿佛已经猜到了许多。
他叹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孙叔。”
“其实这很好猜,父母总是会为子女考虑。你是这样,别人也是这样。”
程学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脸色瞬间不大好看。
他们来厂里十多年了,十多年,他以为能完全忘记以前的事,但有些事情,就是时间越久越清晰,到如今他心里还是有道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