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恩的心头沉甸甸地压着这事,生死之间,才觉得以前遭遇的事全是小事。现在若是崽崽来闹她,她也觉得幸福。
已是半夜,两个人都没怎么休息。她轻轻拍了拍男孩的额头,试图来安慰他,告诉他有人在陪在他身边:“你爷爷在病房里,你去陪护床上睡一觉吧,我来照看他。”
小涿却红着眼睛摇头:“妹妹也病了,阿姨去照顾妹妹吧。”
柏恩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唇瓣,大晚上不好找护工,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她搭把手,所以崽崽现在一个人睡在隔离病房里。虽然委托护士帮忙照看过,但心里总是不放心的,只能频繁地隔着门去看看她,好及时确保她的状况。只能这样先熬过今晚。
“你呆在你爷爷身边,我有空就会去看崽崽。”
她声音由于疲倦和心痛而柔软,“医生说崽崽的症状不重,之前应该打过疫苗。沈叔的病情发展很快,今晚我得陪在这里。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病倒才行,听话,你去睡。”
沈涿毕竟是小孩子,一开始还强撑着睡意,但是很快就靠在陪护床边闭上了眼睛。
晚上的医院寂静得可怕,病痛的□□和咳嗽声时不时响起。
柏恩感到自己额头神经突突狂跳,她靠在墙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地活动着因为劳累和饥冷而发僵的腿,紧紧盯着昏沉沉的地板。
急诊医生和她沟通过病人的情况,本来就发展成恶性肿瘤,现在想要保住命,他们建议尽快转院截肢。但是截肢也有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沈叔年事已高,恐怕没办法承受手术。
柏恩也没法替他作出决定,只能说等他醒来自己决定。
身体和心理的状态都很糟糕,柏恩望了望医院走廊冷白的灯光。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想家。
第17章
隔离病房内。
两岁多的孩子趴在病床跟一只幼猫一样低声啜泣,眼泪吧嗒吧嗒地浸透了枕头,脸蛋因为?缺氧和高烧而变得通红。
值班的小?护士听不下?去,对旁边的同事抱怨:“怎么有这样的父母,把孩子?丢在一边便不管了!”
“好像是有另外一位急症的病人需要照顾,那个母亲还让我多照顾一下。”
同事有些头痛地说。
“你去哄哄?”
“我他妈是护士,不是幼师。”
值着夜班,两个护士都已经精疲力?尽。但是又不忍心看她年纪这么小?却?被?遗弃在这里,哭得那么凄惨,其中?一位只好做好防护过去抱起孩子?哄她。
崽崽没一会儿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低了下?来,也?不知道抱她的人是谁,只是本能地缩到了护士的怀里,拉着她的衣服断断续续地抽泣。
小?护士有些为?难,想?了想?,她拿出了自己手机,不抱希望地轻声询问:“小?朋友,你记不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
崽崽伸手揉了揉眼睛,好让视线能够透过泪水,手机屏幕上的十个数字模糊地在眼前闪现跳动着。
原来某段珍贵的记忆并没有被?遗忘,一直被?保留着,在等待着,然后?在某一天被?回想?起来。
“如?果找不到爸爸,要记得拨打这个号码。”
爸爸的样貌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声音仍然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温柔且坚定,“来,你再拨一次。”
她动手按下?了那11个数字,时间与过去重叠。
如?同之前拨打出去无数次的每一次一样,音乐短暂地响起,很快和对面接通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与窗外夏夜一般闷闷的沉。
“喂?”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崽崽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滚落下?来,她终于肆无忌惮地哇哇大哭:
“爸爸,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