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德和陈梦都愣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非但不给他们钱,还要他们往外掏钱?电视里可从不这样演啊,那些有钱人不是签支票跟玩儿一样吗?原辞声怎么比他们还抠索啊?
“休想!告诉你们,我、我们现在就去就曝光,找媒体,微博!”
金秘书平静开口:“不知道二位是否听说过圣衡当年那场肃清运动?”
“废话!”
当年圣衡裁员一千多人的肃清运动搞得沸沸扬扬,打开电视不停换台,都能看到完整一则闻。
“在那次事件中,有人对原董的做法提出质疑,原董不喜欢听见不一样的声音,所以我们立刻对媒体关系进行了维护。二位不妨回忆一下,之后自己是否还曾看到过一丁点有关圣衡的负。面舆情。”
金秘书顿了顿,给足他们理解的时间,继续道:“除了还给何惊年先生那钱款,原董还希望二位以后不要再在何惊年先生面前出现,你们的出现会令何惊年先生不快。何惊年先生不快,就会令原董不快。如果二位今后还去骚扰何惊年先生并向他勒索钱财,我们将采取一定的措施。”
张兴德强装镇定,“什、什么啊?”
金秘书微微一笑,缓慢而清晰地报出他们儿子目前就职的公司。宝贝儿子是他们的软肋,两个人脸上显而易见地露出紧张的神情。
“请二位不要错以为我们会做出让令郎就职的公司辞退他这种事。原董不喜欢把鸡蛋放一个篮子,珠宝只是他涉及产业的一角。我只能向二位保证,全国、全行业,不会有任何一家企业敢聘用令郎。同样,该措施对你们二位生效。”
金秘书起身,张兴德和陈梦手都在抖,他就礼貌热情地为他们添上热茶。
“令郎的前途要还是不要,就看二位的表现了。”
*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是我们苛待了你,对不起,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陈梦见何惊年沉吟着没出声,以为他还在生气,越想越害怕,不住声地道歉,几乎要给他九十度鞠躬了。
张兴德也跟着结结巴巴道:“你明明是把抚养费都还给我们之后才离开的,可我们还是不断问你要钱,太不对了……是我们太贪心了。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对不起你。”
夫妻俩说上了劲儿,何惊年不出声,他们就不敢停止赔不是,总毛骨悚然地觉得原辞声派人紧紧盯着他们这边。
简直都快留下心理阴影了!
何惊年无心听他们涕泪横流重复那些已经毫无意义的废话,他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问了半天,夫妻俩却始终什么都不敢说。何惊年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逼他们了。张兴德和陈梦长舒一口气,脚底抹油就开溜,一秒钟都不敢在他身边多呆。
桌上的蜂蜜牛奶还冒着热气,何惊年拿起勺子搅了搅,浅浅抿了一小口。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喝牛奶,闻到牛奶的味道就想吐。只是原辞声会逼着他喝牛奶,他才慢慢习惯了起来。
习惯的也不止是牛奶。
何惊年在茶餐厅坐了很久,最终还是拨打了那个电话。几乎一瞬间就被接通,他忍不住想象,难道对方一直在等他的来电吗?转念一想却又自哂,原辞声什么时候等过他,从来都是自己等他,从白天等到黑夜,从这个冬天等到下个冬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轻微的电流声里,原辞声的嗓音冷硬得带了棱角,“一切都是维护公司利益和声誉的举措,没什么可深究的。”
何惊年握紧手机,“我知道了。”
那头又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何惊年挂断了电话。
杯中的牛奶已经彻底冷掉,没化开的蜂蜜凝固在底部,粘稠又浑浊。
*
月底,圣衡在Rome旗舰店举办的珠宝主题展览终于顺利揭幕,何惊年受邀参加了开幕式,并作为主打展品的设计师上台言。台下聚集了很多媒体和同事,无数镜头对着他,闪光灯连绵不绝地闪烁。
这样的成绩放在刚进圣衡那会儿,自己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吧,何惊年想。当初仅是收到圣衡的offer,自己激动得快哭了。如今终于走到这一步,却也是离别的倒计时。
如果不曾遇见原辞声,自己仅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员工站在这里,可以心无拘碍地骄傲,该有多好啊。
自由交流时间,不少收藏家和媒体围在何惊年旁边,听他介绍那款胸针的设计理念。他的设计稿经能工巧匠产品化后,实物简直美得惊人,栩栩如生真如永恒慈爱的拈花圣母之手。
来参观的人越来越多,何惊年看见人群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棠风竟也来了。只见他正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黑沉沉的眼睛像两个黑洞。过了会儿,他便转身离开了。
展览结束后,何惊年想去趟洗手间,不料隔着门就听到里面热火朝天聊得正嗨。
“这出不会又是我司自导自演的吧?”
“很有可能,之前六月花嫁企划不就是吗?都被业内当成经典案例了。”
“哪能跟这次比呀,这次可狠多了好吗?不过效果确实好,一石三鸟。”
“什么意思?你又哪儿听来的小道八卦?”
“什么呀,都是有理有据的好不好?喏,这个设计比赛一播出,等于在为我司跟Rome的合作预热造势,还宣传了一波圣衡尊重原创、对抄袭绝不姑息的企业形象。最重要的,还除去了周一铭这棵赖在监事会不走的老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