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对了,今日怎么又没喝汤?是不合胃口吗?要不再换个厨子试试?”曹夫人问。
&1dquo;不用折腾了,我身体很好不用进补。”
曹夫人长叹一声,不敢再劝。
&1dquo;世子,夫人是为你好。这补汤是一定要喝的。”曹素娥忍不住帮腔道。
卫宴皱眉,眸光泠泠地扫过去。
曹素娥只被扫了一眼,就觉手心冒汗,心头仿佛被无形的压力笼罩。她垂下眼,再不敢说话了。
顾阿纤心里叹口气,打秋风本来就是变相的乞讨,装出长辈的模样教训人,可不就惹人讨厌了?
&1dquo;阿母,不早了,往常这个时间都已经午歇了。”卫宴看了眼屋角放置的漏刻道。
这么一提,曹夫人才感觉疲惫。
卫宴将鸟笼递给侍女,伸手将曹夫人搀扶起。
曹素娥总算还有点眼色连忙告辞。她推了一把顾阿纤。
顾阿纤一点都不想刷存在感,但也只得跟着重复一边告辞的话。嗓音软糯,仿佛甜米糕。
卫宴猛地抬眸。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姑娘,声音跟他梦中的小白兔一模一样。
第2章
顾阿纤坐在犊车里看着窗外。
高大的府邸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犊车一路碾着宽敞平稳的官道跨过朱雀桥,驶向低低矮矮的南城。
南城居住的都是贩夫走卒。昏暗潮湿的巷陌交织,被称为臭虫之地。顾家做梦都想搬入北城,虽然没有卫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但也都是七品以上的官员或是富商,干净整洁,遍地桑榆。
不像她们家,连名字都透着一股腐烂味,泔水巷。
犊车颠颠簸簸终于停在了逼仄的巷子口,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杂物,车进不去。里面的路坑洼不平,开化的雪水混着泥土染成泥浆。曹素娥一路骂骂咧咧拎着裙摆踮着脚回到家。
家里也不比外面好多少。
两进的小院子,像个锯嘴的葫芦。内外院都是一堂两室。
曹素娥一进门就脱下绣履,在院子里将上面粘的泥巴一点点抠下。
顾燕女和顾莲女迎了上来。一眼看到顾阿纤头上的金蝶,跺脚道,&1dquo;怎么全给了她?”
顾阿纤晃晃脑袋,翅膀煽动着出金属的悦动声,莲女更气了。她今年十五岁,正是臭美的年纪。燕女十二岁,一向是阿姊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曹素娥伸手从顾阿纤头上拔下钗子,&1dquo;回来让你们阿父看,高兴高兴。”
知道不是单给顾阿纤一人,莲女放下了心,&1dquo;看过之后呢?”
&1dquo;看过之后阿母就要贴补舅父了。”顾阿纤抢先答道,并且在曹素娥怒之前跑了出去,&1dquo;我去煮饭。”
大京朝一日两餐,顾胡图自在官署用饭。因他不在家,曹素娥便不让做荤腥,从来都是水煮青菜配饭。如今春菜未下,就用咸苴下饭。
顾阿纤从罐子里捞出腌好的萝卜咸苴切成丝,煮汤准备做糗糒吃。
糗糒是用蒸熟的米饭晒干做成的,吃的时候用热水或汤一冲即可。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家提起糗糒都是一脸鄙夷,认为猪都不吃。但是曹素娥为了省材薪,顿顿吃这个。只有顾胡图在家时才蒸顿豆饭。
&1dquo;今天不吃糗糒了。”曹素娥从篮中取出一条五味腊,切了鸡蛋大小的一块,&1dquo;剁碎了煮粥吃。”
顾阿纤忙接过来。她最喜欢吃腊肉了,难得今天阿母这么大方。
一时做好了粥端上去。肚中许久没有油,吃起来格外香甜。
吃完一小碗,顾阿纤站起来正欲再盛。曹素娥忙接过来,&1dquo;我来给你盛。”
她走到隔壁的庖屋,故意用勺刮着锅壁出刺耳的噪音,&1dquo;哎呀,没有了。”
顾阿纤疑惑,记得今天煮很多啊。但是瞬间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舍不得她吃,剩那些粥难不成要藏起来?
自然不藏起来。曹素娥先是自己喝了好些,然后轮番叫莲女、燕女去庖屋谈话。两女实在吃不下,屋外又传来顾阿纤的询问声,&1dquo;阿母,我要洗碗了?”
曹素娥连忙喊道,&1dquo;不用你。”
顾阿纤偷笑,不再理她,自去歇息。
第二日天光破晓,巷子里面刘婆婆家的鸡出高亢的鸣叫,顾阿纤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坐起身来撑着额头叹口气。
她又做那个梦了。
梦里面自己是只小白兔,跟黑兔子一起吃草,三瓣嘴不停的蓊动,好像永远也吃不饱。
从四年前穿越过来,这梦就时不时来一场。除了可以肆意吐槽,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意义。而且醒来以后特别疲惫。也有可能是一晚上都在吃的缘故。
*
大而通透的屋子里,门窗、壁带、枋楣都用檀香木制成,香气飘溢。轻纱幔帐被风拂过如同云烟一般轻柔。
婢女南雅快步走过去关窗,尽管她光着脚一点声响也无,卫宴还是缓慢睁开了眼睛。
他轻轻叹口气,单手撑着床榻坐起来。墨玉一般的黑流淌在洁净而明朗的白色寝衣上,敞开的衣襟露出宽直的肩膀。
诱人的线条从锁骨划过胸膛,隐藏在精瘦的腰肢后面。少年眸光冷淡,薄唇轻抿。眼尾下的朱红小痣带出一抹迤逦。明明是惊心动魄的风情,却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敬畏和不可亵渎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