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皇后仪仗便候在顾家门口,宫里的嬷嬷早按照皇后品妆装扮了顾曦,好在郝嬷嬷聪明,那些重重的头冠全部没要,只挑了最轻的样式做做样子,百姓围观在顾府两侧亲眼看着顾曦被扶着上了辇车。
苏夫人不放心,与春梅及顾芸全程陪同。
到了报恩寺,百官女眷早着了诰命服饰齐齐在大门口跪迎。
苏夫人与顾芸一左一右扶着顾曦缓缓入内,长长的大红裙摆迤地而行。
走近大雄宝殿,那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顾曦心口涌上一股恶心。
苏夫人发现不对劲,立马给她嘴里塞下一颗酸梅,才堪堪压住。
好在大报恩寺的主持早得了朝廷消息,入内的仪式一切从简,顾曦只在外头待了一刻钟便被扶着去了内室休息。
那被挑好的宫女穿着顾曦的衣裳跪在最前祈福诵经。
前头跪着的夫人们看到的也都当不知道,她们本就觉得顾曦是遭了无妄之灾,都是怀过孩子的,知晓此时是最艰难的时候,对顾曦多少都带着同情,知晓有人代替,都十分赞成,闭口不言。
虽说只下令诰命妇人陪拜,其他官宦府邸的夫人及小姐也全部陪同而来,跪在后面或殿外,场面颇为壮观,百姓挤在外围观看,各个赞誉皇后孝心可嘉。
顾曦撑不住在内室吐了一轮,郝嬷嬷等人都仔仔细细照应着,过了一会缓了过来,便靠在小塌上歇息。
虽说只是个仪式,可到底是朝廷层面的大事,不仅宰相苏瞬卿亲自到场,就连钦天监的人也都来了。
七七四十九卷经书是要诵完的。
一个上午下来,就是这些官宦夫人都受不了了,午歇时,一个个上吐下泻,不得已下午诵经时,便少了一些人。
原本计划下午就能诵完,晚边便可回府,这样皇后也能少在这里陪着吃苦,可也不知道为何,女眷们各个有气无力的,硬生生拖到天黑才结束。
原本有些人要回去,可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大家都在客院避雨。
“还是用了些斋饭再回去吧!”
“皇后娘娘也是遭罪,明日要大婚,怀着孩子还在这里受苦,唉!”
“先去歇一会吧,我也累得慌…”
女眷们纷纷回到客院歇息,下人们去斋堂取了吃食来,顾曦也被安排在了一间上好的院子,吃了苏夫人做的几片酸梅膏,心里舒坦了不少,便在长廊上透气。
客院没有那等香气,她舒服了不少。
只是头顶阴云密布,狂风刮起,不多时豆大的雨粒一颗颗砸下来,雨势更急了。
丫头们连忙护着顾曦上入了里屋,苏夫人拿着件披衫给她裹着,望了望阴沉沉的天色,心中不免添了几分忧愁。
论理,今夜她丈夫也该入京了,明日曦曦就要出嫁。
天色忽然这么不好,苏夫人心中跟压了一块石头似的。
雨势漫天扑洒下来,形成一道雨幕,客院依次掌灯,下人们擒着宫灯游走在各处,穿行不息。
殊不知,此时,雨幕下的一暗角,一僧人双手合一望着灯火通明的客院,明黄的灯光在雨夜中晕开了光,似水墨画里晕开的光芒一般,带着极致的诱惑力,又似乎是茫茫暗夜狩猎人的目标。
……
大理寺地牢里,王琰已经审的疲惫不堪,此事非同小可,太后和皇帝震怒,王琰亲自动手,一批批都审完了,唯独面前是个硬骨头。
一旁大理寺卿着人框一盆水浇在那血人身上,那人打了个哆嗦,悠悠醒来。
他眼皮泛白发青,气若游丝,唇角的血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融入那黑漆漆的血衣里。
王琰坐在案后用布巾擦着手上的血迹,面色淡漠盯着那人,“还不肯说?”
这是一个匠人,太后享殿的木工,是那批工匠的领头人。
那血人很艰难的吸着气,目光微微朝外投去,咧着一口带血的白牙,“嘿嘿,王相,什么时辰了?”
王琰眼眸一眯,“你问这个做什么?”
默了默,又回道,
“酉时三刻了…”
“酉时三刻?…哈哈,哈哈哈,天已经黑了,哈哈!”
那血人狂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