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婢女都是她贴身伺候的,如今让她出去,可是担着性命的危险,萧氏自然也舍不得。
谢清溪一听萧氏说接四姑娘,便转头问道:“娘,你要将四姐姐接过来?”
“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将她接到身边才是最妥帖的,到时候便是她来了,你只跟在我旁边便是了,”
萧氏自然知道这个庶女是不省心的,好不容易让谢树元送走了她,如今却又出了这等变故。
谢清溪沉默不语。
********
这样的大雨下的人心慌,原本受伤的人还能躺在外头的空地上,可如今却只得进入房子里躲避。可万一再来一次余震,将这本就歪斜的房子震塌了,只怕到时候危急啊。
谢树元早已经是急的满头冒火,苏州素来富庶平静,除了偶尔的水患之外,何曾有过地震。也不知今日怎会突然就翻了地龙的,而且瞧着这动静,只怕是不小了。原本这地震就已经够,谁知紧接着就下了大雨。
原本谢树元已经派人去请了苏州府总兵,希望他能派兵丁过来,协助他救济全城百姓,毕竟单单靠苏州府的这些人力,定是不成的。
原本他的打算是,先救出被活埋在废墟之中的人,再腾出一部分人手安排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可是如今的当务之急,只怕是先安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在废墟之下苦苦等着救命的人,身上有伤等着救治的人,家园坍塌无处可去只能在大雨之下苦苦等待的人,谢树元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心在煎熬。
“大人,总兵大人说无上谕不敢随意调兵,这……”
前往总兵府的人回来回道。
谢树元此时眼睛都是红的,他冷冷地盯着这来人,只将他看的头皮都发麻。这总兵大人不愿调兵,他又有何法子,难不成还能胁迫总兵不成。
待一会后,只听谢树元咬着牙齿说:“你再去总兵府,将我的话务必带给姜总兵。如今苏州危急,百姓流离,景润任苏州布政使一务,务必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但景润力薄,恳请方力兄助景润一臂之力。”
那人本就是苏州之人,如今见整个苏州府内,乃是一片人间惨景,自然也是心痛万分。他见谢树元是真的将黎民百姓放在心中,也是感动至极,立即说道:“大人请放心,下官定是将话带到,一定会请姜总兵救救苏州府的百姓。”
待那人要走之时,只听谢树元又将他叫住,咬着牙关说道:“若是姜总兵还是不肯出兵,你只管对他说,谢某将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是日后朝廷追究起来,谢某定会一力承担。”
古代皇上对于兵权的看重,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这些总兵虽是一方的军事长官,可是在没有上谕的情况下,他们等闲也是不敢调兵的。不然这后果,轻则是掉乌纱帽,重则只怕会危及身家性命。
待这人走后,谢树元便又环视了在场众人说道:“如今苏州城的情况,诸位也是看在眼中的。大家都是儒门学子,学的都是忠君爱国为民之道,如今这样的情况,无需本官赘言,诸位也定会尽心尽责的吧?”
“请大人放心,下官等人定会竭尽所能,”
众人纷纷起来。
谢树元便让他们赶紧按照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分头去行事。如今情况自然是紧急,但是越是这样的情况之下,便越应该有一个完善的救灾计划。
不过他们如今也只能先拿出一个大概的计划。
好在这苏州府的最高长官便是谢树元,又遇到这样情急的情况,一切都由他说定。而他下的第一个决定便是,打开贡院,让失去房屋流离失所的百姓进入避灾。
可是打开贡院又不仅仅是件小事,这毕竟是学子考试的地方,在学子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如今这么一帮流离失所的难民进入,若是破坏了贡院,只怕那些学子会闹事啊。
不过谢树元却力排众议,一定要打开贡院。在未降雨之前,谢树元便听衙役回禀说道,城北与城西两处地方,只怕有七成的房屋倒塌,不能居住呢。
那时候还有官员在劝阻谢树元,可这大雨一下,谢树元便是立即下了决定,开贡院。
此时城北大片房屋都已经倒塌,原本还在挖掘自家房屋的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大雨下的自然只能去避雨。这些百姓本就贫穷,身上的衣裳原本只堪堪够避寒,可是如今这大雨一降,大部分的人已经冷的是说不出话了。
这青壮年男子还好,那些老人孩子还有身体孱弱的妇女,如今已经抖的面色铁青。而那些先前被砸伤又没得到及时救治的人,这会眼看着就要不醒了。
在屋檐下躲避的人群中,不时能听到有人呼喊亲人的声音。
就在一个母亲焦急地拍着自家孩子的脸颊,喊道:“狗儿,狗儿,你醒醒。”
可是这孩子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唇已经变得青紫,眼看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旁边是孩子的父亲,他揽着同样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儿,看着妻子将还不过一岁大的儿子抱在怀中,可孩子却已经没了回应。
他紧紧地盯着儿子,咬着牙关,就在此时他妻子突然哀嚎一声,那悲鸣声实在让听着落泪。
这男子眼见自己孩子没救了,痛苦哭嚎道:“老天爷啊,你怎么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他们避雨的这处也是一户人家,只是这家人的房屋稍微坚固些,可屋顶上也是破了一个大洞。原本不过几口之家,因着主子好心,已经收留了近百人之多,大家人挤着人人靠着人,竟是连一点多余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听到这个父亲的哀嚎之声,不少人心中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觉。可这小小的三间屋子里,并不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官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救咱们,如今咱们如果不想些法子,只怕是大家都活不成了。”
这些人刚遇了灾,心头都憋着一股气,听了这话只见众人纷纷附和,问如何自救。
“那些大户平日说的好听,捐钱造路的,可如今这样的大灾,他们反而各个关紧了家门,”
只听有个不忿地声音说道。
众人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心中的那口憋闷一下子变成了对这些富人的仇恨。他们不敢怨怼官府,可却敢对这些富户下手,况且他们这样多的人,也是为了活命,便是日后追究起来,也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