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永寿宫。
大格格夭折的消息已经传遍,相处小半年,小林子等人和仪敏也培养了些默契,屋里热水和饭食都准备的妥帖。
青梅深知自家小主的本性,知道她一向心软,见她情绪低沉,先迎上前四下查看了一下,见仪敏只随意穿了一件贵妃的大氅,领口还能看见里衣的领子,连忙握了一下她的手。
果然冰凉一片。
于是先说道:“小主,热水烧好了,先好好泡个澡吧,等一会儿再吃些东西。”
见仪敏点头,青梅露出欣慰之色,让小桃和杏儿服侍小主洗澡,她自己先去查看炉子上温着的粥和点心,又把屋里的炭火点起来,把炕烧起来。
这才回到正屋,看见绿柳面色疲惫的坐在外间,青梅压低声音。
“昨夜辛苦你了,我给你留了一些热水,去洗漱休息吧,小主这我看着呢。”
折腾一夜,哪怕绿柳身体强壮,此时也疲乏的不行,听了青梅的话,她也不强撑,点头道谢,便回屋休息去了。
仪敏躺在浴桶里,冻得有点僵的身体被渐渐温暖,她昏昏欲睡,脑袋给小桃轻轻扶着,不让她栽倒水里,听到青梅进来的动静,仪敏撑开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让绿柳回去睡了吗?我刚忘记对她说了。”
青梅接过小桃的位置,帮仪敏按|摩太阳穴,“小主放心吧,绿柳
已经休息了。”
青梅又道:“小主也累坏了,炉子上温了一罐鸡丝粥,小主吃一些再睡吧,不然又要胃疼。”
“不急,”
仪敏扶着浴桶边缘站起来,青梅和小桃一个帮她擦身体,一个帮她擦头发。
“青梅。”
“嗯,奴婢在呢。”
见她喊了一句半天没有下文,青梅抬头看她。
仪敏脑子昏沉的很,反应也慢了半拍,“你让人送些补品衣料给张庶妃,衣料要素一些,悄悄过去,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青梅目光柔和,说了声好,帮她撑住身子。
仪敏顺势靠在她身上,又补充了一句:“找人去承乾宫问问贵妃身体可还好,吃药睡了没有。”
青梅又说好。
说完最重要的两件事,仪敏终于放任自己迷糊起来,浑浑噩噩的吃了几碗粥,便被青梅扶着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床头有一件姜黄色的薄袄,是青梅放的。
拿起披上,蹬上新做的棉鞋,仪敏走出卧室就看见苏庶妃坐在贵妃榻上飞针走线。
看见仪敏,她也没放下手中针线,而是笑道:“姐姐醒啦,青梅姑娘守了姐姐大半日,方才我让她回去歇息了,桌上有点心和热水,姐姐先吃着,我还有几针就做好了。”
相处熟悉之后,苏庶妃也放松了许多,不再那么谨小慎微,要是之前她已经起身问候,哪像现在还有心情笑语。她手里是一个银丝兔毛手拢,针
线细密,已经到了最后收针的时候。
苏庶妃咬断线,拿起了看看,“姐姐瞧着可喜欢吗?”
用盐水漱口,又喝了一杯温水,仪敏走过去,把手伸到里面试试,皮毛里还放了细棉花,暖和柔软。
“很好,又精致又舒服,我今年冬天就带这个了。”
苏庶妃这才露出喜悦,却不同意道:“只有这一个哪够,我再为姐姐多做几个,还有一个银鼠皮的,才裁剪好,过两日再带给姐姐。”
仪敏也由着她,让她自己去库房取皮子别忘了给自己也做几个,有事做,就不会想东想西,不是坏事。
吃了一盘红糖炸糕,两人坐在炕上说话。
仪敏突然问道:“阿容,你觉得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庶妃惊讶的抬头看她,仪敏以为她会说不可揣摩帝心什么的,但是事实总是和她想的不一样。
“姐姐你终于问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苏庶妃很高兴,作为皇上的宫女出身,在投靠董庶妃的那天她就准备好把她知道的都告诉对方,好歹伺候几年,也是有一套心得体会的。
可是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姐姐问她,腹稿打了一张又一张,毫无用武之地,她可失落了。
仪敏:“……”
不好意思,真没想到。
苏庶妃有些兴奋又怕隔墙有耳,压低的声音有些尖细而神经兮兮,搞得仪敏原本不紧张的心情也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打量四周,总觉得会有人突然冒出
来。
“其实妹妹不是一开始就伺候皇上,也是从扫院子的小宫女一步步升上去的,总共就在皇上身边侍奉了三年,但也只是在外间奉茶,妹妹一向胆小,并不是最冒尖的……”
“可冷眼旁观多年,那些上前献媚的人,有些被皇上看中养在后殿,有些直接以御前失仪处置了,妹妹愚笨,没能看出两者间差距为何,只有一点,后殿里但凡有些心大的,最后都不声不息的没了,能封上庶妃搬出去的,都是安安分分在后殿待了一年以上的……”
苏庶妃在隐晦的告诉仪敏:皇上是个极其清醒有数的,不要对他玩手段。
眼里精光一闪,仪敏随意扯开话题,苏庶妃也顺势闭嘴,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就好。
傍晚,送走了苏庶妃,仪敏没让人伺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泡了一杯茶,没喝,放在鼻下轻嗅茶香,雾气氤氲,模糊了眼睛,而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