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琦点头:“儿臣虽不知民间耕种情景如何,但皇庄之中,如此大片的田地,其间耕作的青壮远多于此,何况这里还都是些老弱。”
“大周历任皇帝,都实行均田制,按人口分田地,你说说这有何利弊。”
这些日子来,元琦把田地、人口、赋税、经济这些问题反反复复推敲了许多遍,现在被景成帝问起,不假思索便能回答。
“前朝除了开国之主,继任的皇帝多好风花雪月,无心朝政。自前朝曜庆十年起,便战乱不休,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至皇祖母统一南北,战乱持续了一百四十余年。母皇登基时,正是百废待兴之际,大量无主的荒地亟需耕作。按丁均田,让百姓迅获得耕地,安居劳作,恢复民生。景成三十年间,人口比泰初末年,几乎翻了一倍,粮食产量翻了数倍,这几年大范围种植番邦作物,司农司培育粮种,增长更快。人口快增长,带来的均田制弊端也很明显,土地不够。”
景成帝将茶盏饮尽,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朝廷调整了数次授田政策,但自景成二十六年起,大部分州可用的授田还是出现了严重不足。”
“所以母皇派出了东行的船队。”
“不论是大周,还是之前的历朝历代,多是重农抑商。农才是王朝的根本,商人不事生产,却掌握了大量的财富,这对于政权的稳定是极为不利的。如今的情况你现在看到了,东进的船队带来了大量的商机,无数的青壮女子弃耕从商,不论是跟着海船还是河船,收益都远大于耕种。”
“但船队不能停,商队将货物贩卖至各地,带回来的金银也是极为可观。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些金银,惠于耕种的百姓。”
景成帝赞许道:“不错。你有什么想法?”
元琦一手轻轻按在树干上:“历朝历代对于商人的压制,一从税赋上,二从地位上。港口、码头、6路关卡,加收费用,提高商人的税赋,尤其是海船归港的税银。同时提高船只使用的费用,进一步降低海船的利润。风险高,利润低,能劝住很大一部分人。在地位上,既然已经开了曲亦瑶和江桓的口子,将来还需要这些商人们远行海外,带来更多的利润,这个口子只能严控,不能关闭,就像是吊在骡子面前的食物,看得见,吃不着。地位上没有过多操作,只能从土地上来。有随船的人家,三代之内所有直系亲属,都不可授田,已授田产,要归还朝廷。”
景成帝睨她一眼:“这是否太严苛了些?有些穷苦人家,只能在水上讨生活。此令一出,等于是断了她们地上的念想。”
元琦神色严肃:“的确是严苛了些,但朝廷的态度要表明。大周孕养的臣民,不是用来为了商队的利益,平白损耗在开拓的路上的。”
景成帝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还有呢?”
“商人的赋税,用于农事,一方面降低农户的赋税,另一方面,朝廷高价从农户手中收购多余的粮食,让她们手中有余钱,又促进了商业的展,最终还是以赋税的形式,回到朝廷手中。
还有那些小工匠,商人的地位提升了,没有利于她们的政令,她们便成了最底层了。从她们之中,选取手艺最精湛的,进入将作监。另外,朝廷派人直接从这些工匠手中收购货品,卖给朝廷还是卖给商人,她们心中自有定论,也是变相削弱商人。至于收购回来的货品,不论运去金洲,还是运去西域,或是柔佛那边,都是一大笔直接收入,岂不是比从商人手中收取赋税来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