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恒没有花费积分,那是系统用自己的零花钱给他买的。
沈明恒得意地笑了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转瞬即逝的苦涩过后,喉咙里依然只余下糖果的甜香。
*
解缙从沈明恒帐篷里出来时已经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看了看天色,叮嘱门外的将士等沈明恒睡醒给他准备些易于消化的稀粥。
郡守府的居住条件要比军营好些,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再让沈明恒乱动。
他的伤口已经被扯到很多次了,军医说这么严重的伤势过会儿可能会烧,解缙想着想着便又叹了口气。
他也没心情吃饭了,径直离了军营,往岷城地牢而去。
不管什么地方的地牢都不会是舒服的地方,不见天日的潮湿阴暗处最容易滋生鼠蚁蛇虫,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解缙虽然常年待在硝烟与血腥交织的前线,但他毕竟是个文人,有着这个时代对文人的刻板印象爱洁。
他嫌弃地掸了掸衣角,似笑非笑地看向前面领路的小吏,“你们没擅自多做些什么吧?”
他心头留了些阴影,一时半会儿见不得血腥。
“没有没有,小的们不敢自作主张,都好吃好喝地养着他们呢。”
小吏点头哈腰,“大人这边请。”
因着这段时间的连番变故,地牢被关着的人数并不少,殷仁济一家被关在最深处。
解缙一路走去,从吵闹走向死寂,惟有浅浅的呼吸声与小儿微弱的哭嚎,证明里面并非无人。
解缙脚步并不重,可周遭静谧,竟也显得落地可闻。
殷仁济察觉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眼神镇定平静,“原来是解军师,军师此来,是送在下上路的吗?”
解缙眼神带着高傲的怜悯,言辞颇不客气:“殷大人,你年岁不小了,死了也不可惜,但你的幼女才三岁,你难道就不为家人想想?”
殷仁济与他的妻子伉俪情深,膝下仅一儿一女。
他是老年得女,两个孩子年岁相差大,长子殷齐今年已经二十。
殷仁济眉眼低垂,平静道:“恰逢乱世,我本就不该让她出生,就当是重回正轨,只希望她这次死后,切莫再急着投胎。”
解缙啧啧称奇:“真是怪了,殷大人,赵昌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效忠,为他心存死志,不惜搭上全家性命?”
“臣不言君之过。”
殷仁济讽刺:“如你这样的反贼,又怎能理解忠君爱国之心?”
解缙摇头晃脑,“殷大人这话不对,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你自恃忠诚,难道不应该以辅助帝王以成一代明主为己任吗?”
“牙尖嘴利。”
殷仁济没法反驳,他眼中含怒,“你又好到哪里去?陛下再如何,至少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沈明恒算什么东西?沈家满门荣耀,全都毁于他一人,沈氏先祖在天有灵,想来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殷大人,你又说错了。”
解缙好整以暇,并不为殷仁济此时的出言不逊而生气,他得意道:“我效忠的人,自然胜过那赵昌千倍万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因为不善的话没资格入他的耳,解缙只觉得殷仁济可怜。
他接着说:“沈氏先祖如何,我不清楚,但我了解沈绪,他要是知道他儿子这么出色,说不定得拉着我大醉三天。”
谈论起已经故去的沈绪,解缙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无趣地转过身,“乱世之中,岷城这些年都还算安宁,殷大人,下个清明时节,我会为你遥祭一杯薄酒的。”
殷仁济这个人,能力大小且不论,他实在太过固执,愚忠得很,不太可能真心为沈明恒所用。
解缙没再多尝试说服他,殷仁济为官多年,赵昌的荒唐事早就看过不少,他仍选择效忠大梁,解缙除了祝他幸福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