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妄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他跳下马去,捡了粒石子,又单手撑着跃上了马,几乎是瞬间,那粒石子就在他手指间弹了出去,俄顷,林深的马长嘶一声,突然一改乖顺的脾气开始撂蹄子撒野。
旁边的骑手避之不及,都被那马冲撞了,手忙脚乱好会儿才稳住了身形,而林深更是在马上颠簸得快丢了半条命。
李枕忙要去救林深,忽听岑妄肯定地又说了句:“他会骑马。”
李枕顿住了,他突然明白了岑妄的意思。
要说骑马,另外三人也会骑,但是突发情况下,他们很紧张,也因为没什么经验,所以非常手忙脚乱。这不算什么,毕竟这三人都不是骑兵,接触马的时候很少,可是林深不一样,他也很慌张,可是他知道该怎么做。
他几乎是在马惊慌的瞬间就伏低了身子,抱着马脖子趴在马背上,同时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让整个人像是条水蛭一样黏在马上,好不被摔下去断了脖子。这是危险当前下意识的反应,是遭过许多类似危机才能练出来的本能,这些都没法骗人。
可林深只是个主簿,他家境可怜,八岁就没了父母,靠着乞讨,流浪才养活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学到骑术呢?
他又不是骑兵。
但就在李枕这晃神研究的功夫,岑妄已经冲过去救了林深,林深平安下马后的脸色很差,大家都觉得他是被马惊住了,纷纷围过去安慰他。
林深勉强笑着和岑妄道谢。
只有他知道,他脸色差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瞬间的本能反应已经足够出卖他的底细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旁人没有注意到。
另外三人是不会的,他们那时候还有些自顾不暇,那就只有岑妄和李枕了,林深抬头,迎上了岑妄的目光。
岑妄若有所思:“我救了你,你为了道谢,是不是该请我吃饭?”
林深‘啊’了声。
所有人都‘啊’了这声。
军营里都知道岑妄守孝守得认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要吃饭。
岑妄‘啧’了声:“我知道我还在孝期里,你们也不该忘记我还在孝期里,吃饭只是个致谢的形式,届时林主簿只需要给我备点粗茶泡饭和一些腌制小菜就好了。”
他都这样说了,林深也只能应下:“正好,我刚新得了一坛腌制的酸萝卜,味道很好,世子爷应当会喜欢。”
岑妄就知道他说的酸萝卜是宁萝送的,宁萝腌的酸萝卜是有名的,当初去她的羊肉汤铺子吃饭的食客有很多都是冲着她的酸萝卜去的,那时候岑妄想吃上都抢不到。
于是岑妄‘哼’了声,心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林深有宁萝送的整坛酸萝卜,他也不是没吃过小厮买回来的宁萝亲手腌制的酸萝卜。
他轻哼着就走了,倒是惹得下剩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深更加忐忑,问李枕:“世子爷可是生了我的气?他把宝马牵出来给我骑,我却没照顾好宝马,让马突然发了疯。”
李枕现在也不能理会岑妄的心思了,何况林深会骑马这点又让他很在意,不得不先防着,于是他道:“鳏夫嘛,日子过得悲苦,心理自然多多少少会有点问题,你别管他。”
林深却不能不管岑妄,岑妄点明了要去他家里吃饭,无论岑妄是不是起了疑心,林深都得想法子把那点疑心给按下去。
好在他日常做事都很谨慎细致,那些信件没一份留的,他看过了就烧了。而且他是个需要一辈子潜伏的暗探,生活痕迹很重,林深不觉得岑妄能查出点什么。
重点是骑马。
于是下值后,林深请岑妄去他家时,又致了一次谢:“今日真是要多谢世子爷了,我在马上慌得不行,一个书生哪里碰到过这样的阵仗,手脚都吓软了,只能瘫着,要是没有世子爷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岑妄点头‘嗯’了声,没多言语,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林深又道:“若是可以,下属斗胆想和世子爷请教一下,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该如何自救,至少也不要再等人来救前乱了章法害了自己。”
岑妄方才道:“你今日误打误撞的姿势就很好。”
林深松了口气:“那就好,也是我有些福气了。”
岑妄意味不明道:“你的福气确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