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孙母略带尴尬地说:“他之前给我留了封遗书,阿柯他……他是同性恋,所以我想……”
她欲言又止。傅星河问:“他安眠药哪儿来的?为什么自杀?”
“我不清楚他安眠药怎么来的,他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处方,”
孙母低垂下眼来,“他喜欢的人死了,说自己要去地下找他。”
傅星河忍不住挑眉,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些什么呢?殉情?
“在哪个病房?我等下过来。”
“好嘞好嘞,”
她报了病床号,“谢谢您了傅大夫……”
傅星河记得,孙柯之前来医院看的那个病人,是胰腺癌。他帮助分析过病人情况,看了血管造影,发现已经非常严重了,而且不能手术,只能做伽马刀这类放疗。
他去了一趟放疗科,找到病人病历,翻看了一下。
病人顾铭从进医院到死亡,有六个月的周期,病人是篮球运动员,却因为生病,而不得不放弃自己的职业生涯。病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到医院来治病,而是呆在家里。胰腺癌是一种非常、非常恶劣的肿瘤,恶性程度非常高,治疗非常困难,而且病人自身非常痛苦。因为病痛,他长期失眠,有抑郁症,长期下来,开了许多安眠药。
那些安眠药,可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傅星河似乎想通了孙柯的安眠药从哪里来的,也想起了上次他寄放在自己家里的篮球。这孩子看着很内向,精神总是不太好,也经常和他妈妈吵架,这些外因加上喜欢的人的死,直接让他起了自杀的念头。
他阖上病历,心里思索着,没准孙柯现在一点也不感激自己救了他,反倒怪自己。
虽然这么想着,傅星河还是去了他病房,林天的短信过来,说他已经到了,在大厅等他,傅星河回了个马上。
孙柯单独住了一个vip病房,进去时,孙母拿着吸管,在让他喝水,“阿柯,吃药,吃药啊。”
他厌恶地把脑袋扭开,孙母却不敢说什么,孩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敢跟他吵?
傅星河对孙母道:“让我单独跟他谈谈吧。”
“哎!谢谢您傅大夫!”
孙柯对着傅星河,表情却是更厌恶更冷淡了。
“你怪我救了你?”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责任,你如果还想死,我不拦着你,这里是8楼,跳下去刚好能致死,但是死法很可怕,很不堪入目,脑浆和血肉都炸开,肠子都摔出来。”
他慢慢说着,看着孙柯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比顾铭的死法可怕多了。”
听见这个名字,孙柯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
他看见了傅星河的胸牌,也反应过来,这是医院的医生,这医院里发生的事,他想查什么查不到?
他生硬地别过头,“不管你的事。”
“是你妈妈求我过来劝你的,我还有事的。”
他说,“为什么要吃安眠药?你是殉情,还他教唆你的?”
“你不可能拿到安眠药,除非有人提供给你。”
孙柯脸色变了变,眼睛都红了。傅星河观察他的表情入微,心道:果然不是自己想自杀的,也不算为情所困,他是被教唆的。正巧,活着没有什么目的,母亲替他安排好一切,他又厌恶受束缚的生活,很容易就被洗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