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当是刚从附近的马球俱乐部过来,身上还穿着白色马裤和棕色皮靴,一只手拎着马球帽,另只手举着手机打电话。
汗湿的额发垂眉骨,他侧脸轮廓很深邃。
关嘉颐脑海里腾地就冒出个念头:这个人一定就是二哥同外婆每次回港城都要提的那个“阿Yan”
。
她听这名字听了整整五年,而在这个午后,当这张脸同这个名字对应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从后院进来时,他应当是刚讲完电话。
然而他手机始终贴着耳,迟迟没落下来。
关嘉颐很自然地便想起了曾经外婆同二哥说过的一句话:“听琴辨人心,阿Yan是个很寂寞的人。”
或许是因为这么句话,又或许是因为他垂目听着已然挂断的电话的举措。
关嘉颐总觉得那一刻的陆怀砚是落寞的。
可当他那双眼看过来时,却又寻不着任何落寞的情绪,黑沉的眸子里唯有淡淡的漠然。
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勇气,关嘉颐竟然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去同他搭话。
他显然听得很费劲儿,也没甚耐心,十几秒后便用英文打断她,同她淡淡道:“你可以用英文同我说。”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说一口流利得不能再流利的普通话。
而现在的她,终于能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同他说话了。
厨房里很快便传来陆怀砚与Linda的说话声。
关嘉颐收回视线,扭过头,一脸埋怨地看着沙发上的关绍廷。
关绍廷被她看得一脸莫名,陪她下了酒窖才知她刚刚那一眼是何意。
“你刚要没在沙发上,现在陪我来取酒的就是阿砚了,你洗澡怎么不洗久一点!”
“……”
关绍廷无奈道:“嘉颐,阿砚不是那种你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就能追到的人。”
从酒柜里取出Linda珍藏的那瓶RomaneeConti,他看着关嘉颐认真道:“你十四岁那年,二哥就同你说过这话。你要真想和他在一起,便要先成长成同他一样的人。”
关绍廷说完这话便松开一只手,摸了摸嘉颐的发顶,语带鼓励:“所以咱们Mia先努力去实现梦想,成为皇家芭蕾舞团的首席。至于别的,不是还有二哥在吗?你26号在皇家剧院的那场演出,二哥保证会让阿砚去看,让他知道咱们嘉颐跟九年前的小Mia已经不一样了。”
关嘉颐眼睛一亮:“真的?”
陆怀砚从来没看过她的演出,她刚来英国读书那年在学校有一场圣诞演出,演的《白雪公主》。
那天的演出她是主角,连爹地妈咪都特地从港城过来给她加油。
陆怀砚同外婆关系好,原以为外婆一开口他也会过来看她跳舞,结果他那压根儿没出现。
来年夏天他大学一毕业便回了北城,往后那么多年就算来了欧洲也只是过来陪外婆吃顿饭便走。
嘉颐知道他一直在忙着往上走。
从当年站在山楂树下的少年一路成长成如今独当一面的陆氏继承人。
十四岁那年二哥同她说的话她其实一直记着,她也确实不再是当年那个用蹩脚的普通话同他搭话的小姑娘了。
“二哥你要说到做到。”
通往一楼的木梯里,满脸期待的小姑娘挽着关绍廷的手,说,“你要做不到,我今年都不想同你说话了。”
“……”
那瓶珍藏已久的RomaneeConti,陆怀砚陪着Linda喝了大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