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卿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轻轻的应了一声。
程旬旬看了他一会,才收回了视线,说:“大哥这颗子,你还是放弃吧。他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份骄傲,又是长子,是不会愿意对任何人低头的,除了老爷子。”
“我知道。”
周衍卿拿起了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唇角扬起了一丝弧度,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说:“看样子你对大哥一家子看的很透。”
“相处了八年,如何不透?他有野心没能力,想掌控人又怕被人掌控,还怕冒风险,固守自封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占到优势。他唯一努力在做的就是讨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欢心,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是也讨来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吗。”
程旬旬摸着肚子,表情温和。
“你说江家想做什么?”
程旬旬转头询问。
周衍卿低头吹着茶面上的茶叶,闻声停了手上的动作,片刻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问:“你觉得呢?”
“也只能是利用舆论了。”
“其实他们不能怪周家的无情,毕竟是他们自己太不小心被人摆了一道,百密一疏。或者说那人是想摆周家一道,你要知道周江两家合作了多久,江氏是建材业的龙头企业,也是属于裕丰内定的建材公司,合作了那么多年,又是姻亲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密不可分的。”
周衍卿往后靠了靠,低叹了一声,说:“如果江家还是以前那个江家,这一次的难关未必会躲不过去。江家这几年一直在扩展行业范围,投资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就在一年前,江家启用的所有可用资金拿来投资了一个项目,整个项目看起来很完美,没有任何破绽,江家几个人做了详细的研究,考察都觉得没有问题,想来那个投资顾问也是个非常专业的‘骗子’,总归是信心满满的就去做了。江家原本也是保留了部分的资金,毕竟公司不能没有流动资金。但一只脚已经跨进这坑里了,只能硬着头皮下去,江家耗尽了所有的资金,谁知年末当地政策一变,一切都成了泡影,钱成了废纸。”
“投资下去的项目不但没有回报,还不断的烧钱,老爷子当机立断废了这项目,将损失降到最低。所幸江家的建材业是行业翘楚,靠着老本行倒也是撑过来了,这不刚刚有了些起色,又出这样的事情,等于说是迎头一棒,打的他们头皮血流。没有充足的资金,企业就运作不下去,银行日日上门催债,员工拿不到工资就全线罢工。原本谈好的订单全部都退回来,要求赔偿,完成的订单又要求退单,哪里都要钱,可江家没有钱。”
“质检部门又咬着不放,如今的江家就是一滩烂泥,谁出手谁跟着陷下去,道德仁义在这个时候算得了什么?再者,裕丰虽然不至于垮掉,但损失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如今做的也不过是把损失减到最低,压住舆论的声音。”
周衍卿耸了耸肩,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只怪一年前那项投资,彻底伤了根基,江明这个人太贪,什么都想独吞,拿大头。”
“可谁都不是笨蛋,你想要开拓的产业必须慢慢来,想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怎么可能?想独吞,拿大头,行啊,血本无归的也是他自己。太过贪心的人,总归容易上当。”
程旬旬皱眉,说:“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让江家倒?”
“不知道,但整件事链接的太好,简直是釜底抽薪,没有丝毫还转的余地。”
周衍卿拿了湿巾擦了擦手,说:“回去吧,这个不是你该劳心的事情。”
……
江如卉醒后,没有任何吵闹的现象。
一周之后,周家举办的慈善晚宴如期而至,周家的人一个个都衣冠楚楚的出席了晚宴,邀请来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并且还诚邀了数家媒体记者,一切都布置准备齐全,宴厅外拉起了长长的红毯,晚宴还邀请了数位一线大牌明星,因此场面更为热闹。
周家二老是压轴出场的,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刚出现,那群记者便一哄而上,周景仰和窦兰英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开,就被记者抛出来的几个问题给弄的不上不下。
“伪善人!”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紧接着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鸡蛋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窦兰英的额头上,连着两个,粘稠的液体顿时弄的她一脸都是,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停顿了大概一秒的时间,快门声此起彼伏。
有人寻找扔鸡蛋的人,聪明的记者则一直把矛头对着周家二老,谁会去管这鸡蛋是谁扔的,也不知道那人溜的快还是怎么,他们再找的时候,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记者的人数在这时忽然激增,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拦在周景仰和窦兰英周围的几个安保人员已经架不住了。记者的问题一个个抛过来,皆是问周家大儿子为何要抛弃精神出了问题的糟糠之妻,甚至还逼的她跳楼自杀,是不是因为江家倒了,周家才故意寻了个借口想要从此与江家划清界限,江氏建材质量有问题周家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云云。
没有人料到好好的慈善晚宴会成了这样,明明前一天甚至是晚宴开始之前都还是风平浪静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却在他们出现的这一刻,这些记者犹如疯狗一样,簇拥着上来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周景仰先生你们所收入的善款真的是用来做慈善的吗?你们是真的做慈善,还是接着慈善的名义在做生意呢?窦兰英女士请您回答一下,您是真的很嫌弃有一个疯了的儿媳妇,所以逼迫着大儿子跟她离婚吗?”
“周家一直以来标榜的是良心企业,周景仰先生您也一直把仁义道德挂在嘴巴,那么请问这一次急于撇清跟江家的关系,是不是做贼心虚?”
记者的人数太多,场面一度失控,周景仰跟窦兰英差一点儿被这些人挤倒在地。
周衍卿同程旬旬来的晚了一些,他们并没有走正门红毯,一来便看到了这闹哄哄的场面,他让程旬旬待在车内,自己下去了解了一下情况。他过去的时候,安盺他们已经出来了,很明显这里的记者有很大一部分不是在邀请名单里,但这里是外围,因此并没有刻意控制记者,能进场内的记者全部由安盺安排妥当。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家的事情会在今天这一刻爆出来,但这很明显是有人刻意这么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周家出丑,怪不得前两天江家一直那么安静,他们为的是这一天,可为什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显然江家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
周衍臻站在外围,拧眉侧目看了安盺一眼,说:“连你都不知道吗?”
安盺刚好挂掉一个电话,说:“这里很多记者我并没有打过交道,周衍臻你不能指望我跟所有的媒体都有很好的矫情,这是不可能的。有些无奈记者是不受我们控制的,除了用钱去堵嘴,没有任何办法。”
场面最终在窦兰英晕倒之后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所有的记者被保安系统的人围住,并‘请’到了酒店的多功能厅内喝茶。
窦兰英被送到休息室之后就醒了,她的头上还沾染着鸡蛋黄和鸡蛋清,模样十分狼狈。晚宴的客人全部都到了,也被这件事给影响了情绪,场内的热闹程度不亚于外面。
十五分钟之后,安盺的人送来了的礼服随行而来的还有化妆师,立刻给窦兰英清理脸上的污渍,换下了身上的衣服。窦兰英显然是有些懵,到现在还未反应过来,脸色铁青,一直都没有说话,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甚至被人丢臭鸡蛋了!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生了。
周景仰大雷霆,猛拍桌子,说:“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没有一个人做事吗?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周景仰便将目光落在了安盺的身上,抬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说。”
“我没有收到任何小道消息,大嫂的事情已经过了一周了,早就已经过了时效了,不知道为什么记者会在这个时候忽然难。”
话音刚落,周景仰都来不及苛责,周衍柯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闯进了好些记者,一直在采访江家,还不停的对着江如卉拍照,不过周衍松那边却无人问津,倒是有人偷偷的在门口偷拍了几张,周衍松本人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人家已经拍完了。
周景仰闻声一下便噤了声,缓缓的坐了下来,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都等着他话。
“爸,宴厅里还有客人等着,恐怕再等下去场面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