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拿他没甚法子,只得千叮咛万嘱咐,小心谨慎。
小少爷好逗鸟养蛐蛐,会蹴鞠,善诗画,心怀连城璧,口吐妙语珠,加之有副上好皮囊,也是个招喜欢的人物。
所以到了年岁,上门牵线说亲的媒婆踏破了门槛。
离未告诉自己,该习惯了。
若无灾祸且生在小康或富裕人家里,这个年岁阿随确实应该娶亲。
前两世运气不大好,一次遇上了娘逃婚,再一次却是冥婚。
照理说阿随应该可以再订亲的,可他后来分别以情根深种和照顾娘的父母,拒绝了媒人再上门。
又是孑然一身,直到生命终结。
而这一世顺利得仿佛上天要放杨随一马,让他最后这一世真正拥有一段,平安顺利的人生。
订亲下聘礼,择良辰吉日完婚。
入洞房。
离未蹲在那房檐,浑身冰冷犹如那石像,风一吹便层层裂了开。
偏偏那晚上风还挺大,一吹便招了云,层叠将月亮都遮了去。
就着屋檐下仆人手中拎着的灯笼,离未遥远而朦胧地看见,一身大红的杨随脚步虚浮地往这间屋子走。
是喝多了,宴上的宾客都挺热情。
离未轻而无声地跃下房檐,将自己隐匿在那浓重的阴影里。
他见着少爷回收赶走仆从,自己拿衣袖擦擦台阶上看不见的灰,而后瘫坐在地,乌丝尽散衣衫凌乱。
离未缓步走近,而那少爷别了脸,深色眼睛在黑夜里也亮亮的,是星辰。
见着离未,少爷可算拊掌笑起来,说:“你来了,小狐狸。”
“你来看我成婚吗?”
离未不回答,只安安静静地钻入少爷怀中。
酒的味道很烈,被风吹散了些后,带着一股杨随特有的冷香。
是玉石。
离未的肋骨涌上丝丝暖意,可算身子没那么僵硬了。
“陪我坐一会儿,然后我就去书房睡觉啦。”
少爷抱着毛茸茸背脊微微起伏的红狐,垂眸时难掩倦色,“和夫人说好,自此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离未感到自己心脏抖了抖,耳朵被少爷修长的手指拂过,有一下无一下。
“毕竟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
“为着爹爹娘亲高兴吧,唉。”
这样吗?
“如果可以,我倒想独身一辈子,快活自在!”
杨随抱着另怀心事的狐狸,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冲着那黑天冷风趁醉大喊。
离未抓着他衣领,吸气开了心念,反正杨随醉了,酒醒过后不会记得。
“歇着吧,阿随,外边风凉。”
离未说,蹙了眉。
“你会说话了,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