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凡的离世,对夏晓雪的打击是最大的。
尤其当她知道那场车祸可能是一起蓄意谋杀的时候,她便日夜盼望警察能够快点破案,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赵一凡。
她实在想不到,这么令人尊敬的赵一凡,会是谁那么恶毒,要去杀害她。
然而警力有限,11·24案还没有侦破,夏晓雪也知道,对于这几起案件,白海光有很大的压力,迟迟未破案,他脸上也无光。同时,有些事夏晓雪也并不知道,白海光除了要调查张大金和夏天骄的死因,还要调查赵一凡的死因,而且白海光现在已经有调查目标,因为这三个人,都是围绕一个人,就是夏晓雪。虽然白海光暂时还不太清楚张大金和夏晓雪的关系,但是夏天骄和赵一凡与夏晓雪有关,这是十分明确了。因此,白海光暗暗地锁定了夏晓雪。
赵一凡的家,夏晓雪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了。这段时间,夏晓雪无心读书,上课时常走神,夜深人静独自在房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哭泣。她很想回到赵一凡的家,只有在那里,她才有家的感觉。夏斌的家,始终是一个借宿的地方,在夏天骄去世之后,她内心也颇受煎熬,罗艳丽的精神状态也不好,时常对她不是打就是骂。
夏晓雪心中有愧,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忍受。
夏斌开始整天在外面喝闷酒不回家,罗艳丽也开始整天出门不着家,这个平时热闹的家,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有罗艳丽嗑瓜子看电视喧闹的声音了,没有夏天骄在她房间里恶作剧惹她生气的画面了,也没有了夏斌溺爱夏天骄,亲热罗艳丽的生活了。
这个6o平米的小屋子,忽然之间就属于夏晓雪一个人,白天没有人在,晚上睡觉之前也没有人,只是偶尔在清晨的时候,看见夏斌一人躺在沙上,醉的不省人事。夏晓雪每次看到躺在沙上的夏斌,都会给他盖好毯子,然后去上学。
这个家,彻底的碎了。
夏晓雪知道,罗艳丽知道,夏斌也知道,厂里的居民们都知道了。
时间无形,但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重,无情地压在夏晓雪的身上和心头。她渴望时间能够快些流逝,或者甚至能够倒流,她恳求时间不要停滞在当前的状态。墙上的时钟上的秒针和时针仿佛变得沉重而缓慢,它们像是被千斤顶压迫在针尖上,不肯前进一步。
夏晓雪望着空荡荡的家,如果说原来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刺痛,那么现在的情景,这个原本没有温度的家,则变得如同深渊冰窖,让人想迅逃离。
自从赵一帆离世后,夏晓雪觉自己开始故意回避白羽山,尽管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肖文雅不喜欢她,或者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白羽山。也许只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赵一帆和白羽山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而既然失去了赵一帆,她或许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白羽山的关心,她选择决绝地切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这种自虐的行为属于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只是夏晓雪自己不知道而已,这种莫名的自虐方式表明了夏晓雪内心深处的痛苦和自责。她甚至觉得这样折磨自己,也挺好。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在失去了被爱和关心,而且尚不能寻求更积极的方式来面对自己的情感困惑,就无法重新建立自我价值感和情感的平衡,夏晓雪只能一直坠落深渊,与任何人进行情感上的自我隔离。
白羽山对夏晓雪的冷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知道夏晓雪家横遭变故,心情自然是十分低落和糟糕的,只是突然对自己开始冷淡,着实让白羽山不理解。
现在下课之后,夏晓雪便不再等白羽山,自己独自离开。而且好几次,白羽山看见薛思宇骑自行车在校门口等她,白羽山很是气愤,他气的不是夏晓雪,气的是薛思宇趁虚而入,他认为,夏晓雪对自己的疏远,很有可能是薛思宇说了什么,但是自己跟薛思宇也没有直接的冲突,这个薛思宇为什么能在此刻走进夏晓雪的心里呢?白羽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薛思宇对赵一凡的离世,心中顿感悲痛,他跟赵一凡的私下交往,他们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因此当薛思宇出现在赵一凡葬礼哀悼的时候,大家对薛思宇的到来感到有一些讶异。薛思宇不同于厂区里的居民,大家都住在同一个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点什么事,最迟第三天一定会传遍整个厂区内,因此厂区里与赵一凡相熟的人都来参加葬礼,送一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但是这个薛思宇则是这两年从外地搬迁来的外地人,不但不住在厂区,跟赵一凡平时也说不上几句话,这种淡如水的关系也能来参加葬礼,大家心里对薛思宇这个举动充满好奇的同时也带着感激之情,能在这个时候,来送赵一凡最后一程,也是表达自己的一片诚心。
夏晓雪在葬礼上看见了薛思宇,心里也是感到一丝惊讶,据她所知赵一凡与薛思宇平日素不往来,这种想法没有来得及往下延伸,就被悲哀打断了思绪。她只以为是薛思宇出于关心自己,而来参加赵一凡的葬礼。
殡仪馆内的寂静,如同冰封的世界。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仿佛无尽的悲伤和哀思在这里聚集。静默的墙壁上挂着赵一凡的黑白照片,褪色的颜色似乎也承载着有关赵一凡逝去的岁月和众人不舍的情感。
殡仪馆的安静是有回声的,每一步踏下去,都会出深沉的回声,更显得整个空间的失落和孤独。角落里摆放着精致的花环,殷红的花瓣和枯黄的叶片,构成了悲痛和失落的深邃画面。没有人在这里说话,除了轻微地抽泣声,只有悠久的回忆和沉重的氛围,赵一凡活着时的身影,都被深深地刻在众人心中,尤其是她教过的那群学生们,即使她沉睡在永远的黑暗中,也不会被众人遗忘,也会永远存在众人心中。
此时此刻,看着众人哀悼的神情,夏晓雪感受到一种深刻的哀伤和疲惫,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着悲伤和痛苦,让人感到无助和落寞,夏晓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她在薛思宇的陪伴下,走出这个冰窖般的地方,一下子仿佛离开了一个不同的世界,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她知道自己的未来如同天空一样,一片阴沉。
在葬礼结束之后,白羽山喊住了夏晓雪:“晓雪。”
夏晓雪正准备和薛思宇离开殡仪馆,听见白羽山喊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向他,她看见白羽山的眼神充满了迷茫:“怎么了?”
白羽山看了一眼薛思宇,薛思宇见他看向自己,便压低了一下鸭舌帽,白羽山对薛思宇翻了一个白眼,努力压抑自己悲愤的情绪,淡定地说道:“我有点话先跟你聊聊。”
夏晓雪淡淡地说:“不用了吧。”
白羽山急了,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呀,别瞎想。”
夏晓雪看着白羽山,眼里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冷漠。
白羽山实在不理解现在的夏晓雪,他问道:“聊一会儿,就一会儿,你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搭理我。”
薛思宇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夏晓雪柔声道:“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白羽山怒火心中烧,但是这是在殡仪馆,刚刚又举办完葬礼,他强忍着心中怒火,一字一句地说:“不用你多嘴。”
薛思宇摇摇头,默默走到小广场的长椅上。
夏晓雪指着小广场的另一处长椅,说:“那我们去那边聊吧,站在大门口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向长椅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