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文莺惊得屏住呼吸,轻声道,“臣是文莺啊。”
只在她眼中,魏堇歆发丝散乱,目现凶光,仿佛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煞神。
魏堇歆皱了皱眉,眼前的一切好似渐渐清晰起来,焦点汇聚于文莺震惊的面容上,她立即收起了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
“朕做了个梦。”
她道。
文莺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在魏堇歆身后垫了几个软垫,柔声问:“陛下,不如出去走走,也好醒神。”
魏堇歆蹙眉,轻声说:“好,朕想去一趟未央宫。”
文莺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只伺候魏堇歆穿暖了,跟在后面。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天色已经黑了,雪下得格外的大,从鸣鸾宫到未央宫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么远的路,魏堇歆一直坚持要走着去。
未央宫的宫门锁着,钥匙由魏堇歆亲自保管,她打开门,一切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小时候,每个晚上下了学,高高兴兴跑回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父君很疼爱她,同时又极为严格,小时候她带着宋云修一起玩,要是出了什么事,父君从来都是教训她,转向宋云修时,父君又会变得极为温柔,嘱咐宋云修:“云修是男孩子,以后可不能跟着这丫头胡闹了。”
后来魏堇歆自诩成熟稳重了几分,终于不再带着宋云修去爬山下水、摸狗逗猫,两个人便蹲在未央宫种树。
父君的手很巧,做出的糕点漂亮又好吃,她们便在一处墙根下种了两株桂花树,每年花开的时候,整个未央宫花香四溢,晚上三人便在院子里赏月吃桂花糕。
魏堇歆目中有了一点细微的笑意,她下意识看向当年种树的墙角,树还在,只是已完全枯死了,八年前未央宫发生宫变之后,这片院子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放下了,今日却怎么都忍不住,好想过来看一看,故地重游。
院子里有个结了蛛网的水缸,父君在里面养过两尾红鲤,后来鱼死了,她高高兴兴地养了一只乌龟,那乌龟后来生得极大,还咬了宋云修的手指,他疼得直掉眼泪,她拿着机关鸟逗了宋云修小半个时辰。
一面墙上用石子刻着歪歪扭扭的曲线,是父君给她和宋云修量身高的时候留下来的,父君的力气不大,每次都要划上好多下才能在墙上留下痕迹。
。。。。。。
魏堇歆觉得眼眶发酸,往昔那些事,好像是珍藏的霜糖,只是舍不得剥开,存放了这么些年,不知何时变成了粗粝的盐,狠狠蛰在她心口上,又苦又涩。
“陛。。。陛下!”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什么人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身子伏低到连头也不敢抬。
魏堇歆被惊动,不耐地回眸看了一眼,语气不善道:“鸣柳,多年不见,你还是毫无长进。”
?
第8章
▍太傅也敢与人定亲吗
大半个未央宫都被夜色吞噬,月色洒在雪地上折出粼粼的光,一个身穿灰色粗布棉服的女子深深跪在雪中,双手被冻得通红。
“罪人冒犯圣颜,罪该万死。”
她答,声音中却并无惶恐惊惧,只是死气沉沉。地上的雪化了,浸湿她的衣裤,她仍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最开始的跪姿。
“你早就该死。”
魏堇歆沉声,她甚至都不屑于回眸去看身后那个肮脏的人一眼,“朕既然让你活着,你就该感恩戴德,为逝去之人赎罪。”
鸣柳紧咬双唇,说了声:“是。”
文莺站在远处,有些不忍,她出声道:“陛下,咱们回去罢?夜深了。”
魏堇歆深深吸了口冷气,似乎这样刺痛的寒意才能压下她的怒火,她抬手,文莺便即刻上来扶她。
离开时,文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灰色的身影还一动不动地跪在雪中,不免叹惋。
当初鸣柳是和她一同进宫,一同服侍的陛下、昔日的七皇女,若非当年未央宫宫变一案,谋逆的证据是从鸣柳房中搜出,继而迫害了陛下的父君,那鸣柳今日也必然同她一般,做了阖宫内官之首。
下午燃香睡过一觉,再安睡已经不易,魏堇歆索性靠在床头读起书来。
争权夺位时她连看闲书的时间都没有,做了陛下倒是时间一大把,有空的时候,魏堇歆就会让文莺给她找些有趣的话本读物,瞧瞧这世间的文人是怎样将一段男女之爱写得迂回婉转。
今夜的书只读了三分之一不到,魏堇歆突然失了趣味,她伸手拿过礼部呈上的采选名单,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