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白撇了撇嘴,拖着一张折叠凳凑过去。
方桌铺了一块白色细绒布,上面放着陈恪手中的几块绢画残片,想来他决定与他们同行时,也已经决定要把东西交给燕山月修复了。
“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陈恪问。
“这些碎片太零散,不可能补绢补修复成型,只能清洗除尘,整绢加托,装裱后再做一些防虫和防腐的保护,但处理绢质字画需要无紫外线照射,且室温在25c左右,进展顺利的话是两三天。”
燕山月一丝不苟地作答。
大约是真的缺经费,萧侃补充道:“工具都是随身携带的,出罗布泊安顿下来就可以弄了。”
专业的话题林寻白插不上嘴,只能从其他角度入手,“钱呢?工费谈妥了吗?”
毕竟,他的工资还等着日结呢。
陈恪没有着急回应,收起绢画的同时又取出另一个文件袋,“可以一起算。”
萧侃一怔,他还有东西?
袋子里是一本活页夹册,陈恪翻开其中几页,夹的居然是手抄经。
泛黄的书页,端正的小楷,经书有的残缺破碎,有的是齐根撕下,当中一页清晰地写着:
——善男子,乔萨罗国有诸群贼,其数五百,群党抄劫为害滋甚。波斯匿王患其纵暴,遣兵伺捕,得已挑目…………
——善男子,乔萨罗国有诸群贼,其数五百,群党抄劫为害滋甚。波斯匿王患其纵暴,遣兵伺捕,得已挑目……
这下连不识货的林寻白都看傻了。
“五百强盗……《得眼林》?”
陈恪面露惊异,“你也是搞古董的?”
林寻白不敢托大,退到萧侃身后,夜风掠起她的梢,从他鼻尖轻轻拂过。
“这是《大般涅槃经》。”
萧侃说,“唐朝有一类书法家群体,由落榜学子与寺庙僧人组成,他们以书法为职业,在大兴佛教的年代专业抄经,当中最为出色的,还会被请入宫廷成为御用抄经生。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时,她为了祭奠双亲,就曾组织过一次大规模抄经活动,耗时三年,抄录经书数千卷。当时的敦煌是丝绸之路的枢纽,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中心,所以大部分经书都流入了敦煌。”
这夹册中的经书黄纸墨字,字体舒朗俊秀,致流丽端庄,是典型的唐代写经体,她继续说:“这些在莫高窟藏经洞现的经卷写本,也叫敦煌遗书。陈先生,你手里的东西可都是藏经洞的。”
陈恪低眉,听出她话中隐隐的警示意味。
“知道我为什么去鬼市吗?”
他反问。
“不问真假,不问来源,不退不换。”
萧侃明白,“但有些东西,性质不一样。”
“请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做违法的事,我自己也不会。”
他的语气坦然又肯定,说罢,合上夹册,礼貌地点了下头,“等到了楼兰,我们再详谈。”
陈恪的背影消失在6巡车后,林寻白问:“萧老板,你信吗?”
“一半一半。”
倘若陈恪手里的东西来路不正,那他得多不怕死才敢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可若是来路正……这藏经洞内的东西,要如何搞到手才算不违法?
且不论他是不是来找壁画的,单是他目前所有,已是萧侃不曾触及的盲区。
于是,林寻白颇为找死地接了一句,“哎?要这么说的话,他路子比你广啊!”
“嗯。”
萧侃点头,“胡金水也比你专业。”
“……萧老板,我先申明,我可没有任何想换老板的心思!”
“没事,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