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身边人各异的神色,怀疑,探究,惊惧,警惕,难以置信,复杂情绪相互纠缠,底层思绪被执政官一句话激起惊涛骇浪,无人听闻的秘辛在众人的猜忌中不断酵,酝酿出迥然不同的恶果。
战争的导火索是银?为什么?一场战争为什么会银一个人开启?
“毕竟,我们关系匪浅。”
对方道,话语里压抑无尽暧昧与遗憾。
谢敏额头胀,青森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直跳,眼底寒亮如月光下的冷泉。
他知道傅闻安在演哪出戏了。
最简单的挑拨离间,在谢敏身陷信任危机的此刻竟显得无比尖锐,直击要害。
身边传来各色眼光,银在卧底期间主要的事迹皆为秘闻,旁人一般无从知晓,但总也有零星传言会被添油加醋地隐秘传播,包括但不限于银与执政官之间的纠葛。大多是你死我亡的惨烈相争,某时某刻,也会有风言风语肆意曲解,比如背弃阵营私下gou和。
银失踪过一段时间,殉道者出动众多人力,一无所获,最后他奇迹般地回来了,被执政官抓住还能活着,个中缘由引人怀疑。
谢敏收回手枪,他浑不在意地开口道:
“关系?你与我谈的是哪种关系?是你在你的地盘使尽浑身解数仍阻止不了我离开,还是任我卧底十年终究到最后一刻才察觉,又或者是如同某些人揣测的那般,腐朽低劣,恶根难改。”
说着,银的目光扫过身边众人,冷意乍现。
“无论哪一种,你都没赢过我,也永远赢不过我。”
谢敏话毕,抬手一枪,击穿收音机,报废的火花从孔洞间扑簌簌闪现,而后炸开,变成一滩废旧零件。
“把他押上车,回去。”
谢敏朝黑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噤若寒蝉的杀手们走向黑枭,正欲去把他绑好,只见他们身后的谢敏掏出枪,眼皮都不眨一下,一连四枪,枪枪爆头。
砰砰砰砰€€€€!
杀手们登时没了声息,溅落的组织液喷了黑枭一身,副官脸色惨白地闭着眼,似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溪崖震惊地望着被灭口的四人,还没等说话,就觉肩上一沉,阴沉强势的压迫感袭来,一只手环住他的脖颈,耳畔声调沉沉。
“现在,知道刚才生什么事的人只有你了,不要告诉子爵,好吗?”
谢敏明明是轻声商量,一字一句却仿佛有千斤重,狠狠掼在溪崖咚咚作响的心上。
“只要你不说,子爵就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可以继续维持在安全区域,很划算吧?”
谢敏的手指慢慢移到溪崖的脖子上,摩挲心爱的玉石一般,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在对方动脉上抚摸着。
溪崖浑身僵硬着,瞳孔因颤栗和死亡威胁而不断缩紧,他的骨骼深处渗透着对方身上的杀意和寒气,侵入血脉,久久不散。
几秒后,在谢敏不耐烦地收紧手指后,溪崖抖着点了点头。
“合作愉快。”
谢敏愉悦地道。
两辆越野车,十个外出支援的人,最终只平安归来了银与溪崖,外加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枭。
回到补给站后,银交代了支援的经过:原小队在流寇袭击下顽强抵抗终于等到支援小队到来,奈何敌方熟知地形早有准备伏击了支援小队,在混战中原小队与支援小队与敌方同归于尽,银与溪崖活了下来,带回流寇还没能及时转运的副官,偷了一辆能用的车回到补给站。
听完这一切,哀恸只存在几分钟,很快,大多数人又如往常一样回去安睡,准备明天的行程。
但谢敏心里清楚,事情并非如此。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流寇,那个求援信号不过是黑枭带领的小队在歼灭原小队后借他们的设备出的引诱信号,他们知道谢敏在附近,且一定能收到求援信号赶到现场,自导自演一出符合情景的剧。黑枭身边的收音机是特意设下的,目的就是制造一出银与执政官的对话,供他人听见。
在作战时,对方对近身战的熟练程度较低,谢敏判断可能并非傅闻安的私军,下手比以往干脆许多。对傅闻安的试探中,他假意要杀死黑枭,本来是想看看执政官后续的反应,但没想到溪崖似乎比执政官更急。
急什么?得到过子爵保人的命令,怕银杀了黑枭,没人证佐证他对银叛变的指控,还是……单纯怕黑枭死在银手上?
前种原因符合溪崖对他记恨至深的行为逻辑,后种原因则耐人寻味。
谢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躺在行军床上,不大的屋子里,两张行军床一头一尾,他在头溪崖在尾,他身边地铺躺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黑枭。溪崖窝在床上盯着谢敏,谢敏研究手里从黑枭身上缴获来的抑制剂,黑枭两眼望天双目无神,三人气氛一时诡异。
剩下的疑点,还有这支抑制剂。
如果黑枭所言不假,真的只是普通抑制剂,凭执政官做事的风格,这支抑制剂不会是偶然出现在黑枭口袋里的,结合黑枭对抑制剂的抗拒,他当时对抑制剂归属的承认定然是假的。
但是,这抑制剂还能是谁的,难不成是傅闻安的?
可傅闻安不是不怎么受易感期困扰吗?近十年间他的易感期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甚至还能坚持工作通宵达旦,毫不受影响,哪有用抑制剂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