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宁州来的军报,半月之前,本该在西宁关外过冬的蛮族,越过了西宁关的两处哨卡,劫掠了关隘边上一处千余人的村落,军报上称,这处村落被屠戮干净,整个村子,上至百岁老人,下到三岁孩童,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裴敬原拿着军报的手立刻就抖了一下。
“这——这怎可能!”
建安帝还未说话,贺万玄便开了口,“白纸黑字,盖着长宁军印信,侯爷觉得不可能,我们也觉得不应该,那村子乃是西宁关边上最大的村落,此番却尽数死于蛮族之手,请问侯爷,长宁军镇守西宁关多年,此番怎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裴敬原眼瞳微颤,军报上的村落他去过多次,村中老少皆将长宁军将士认作至亲,每逢年节瓜果牛羊更不吝惜的往军中送,可如今……竟被屠村了。
西宁关哨卡布防森严,营中守军更是枕戈待旦,蛮族悄无声息的入关屠村,这别说白纸黑字,便是有亲信站在他面前说,他也不会相信。
除非,军中出了叛国细作。
裴敬原极快的将走之前的布防过了一遍,一张张脸孔在他脑海之中滑过,他对任何一个人都生不出怀疑,留营的皆是他嫡系,谁会与蛮族互通有无?
“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唯一肯定的是你长宁军的布防出了问题,你是军中统帅,朕要你立刻赶往宁州主持大局,一个村子被屠无伤大局,若整个西宁关失守,才是国之大祸!”
建安帝当机立断,接着道:“此前贪腐之弹劾还未查清,如今又出了这般祸端,朕会让皇城司监察使与你同行,回宁州之后,你主持军务,而后由皇城司查明因果,但凡有疑窦者,皆带回京中问罪,你可有异议?”
裴敬原当然没有异议,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生出翅膀飞回宁州。
“臣无异议,臣今日便启程回宁州。”
微微一顿,裴敬原看了一眼贺万玄,“不知是皇城司哪位随微臣同去宁州?”
贺万玄唇角牵了牵,“侯爷放心,不是本督。”
说着朝殿外喊道,“同舟——”
话音落定,殿门口进来一人,裴敬原转眸看去,正是戚同舟,戚同舟一袭蜃龙袍挺拔而立,一张冷脸,白刃一般叫人望而生寒。
裴敬原认得这位戚千户,他收回目光,无声的接受了眼前的局面。
从御书房出来之时,贺万玄又在后面叫住了裴敬原,他一脸唏嘘的走上前来,“侯爷,前日那一卦,今日可算应验了,希望侯爷此去,能转危为吉。”
裴敬原只看了一眼跟在贺万玄身后的戚同舟,“两个时辰之后,城门口见。”
裴敬原说完便走,贺万玄细长的眸子微狭,眼底的算计一时被遮掩了大半,戚同舟上前一步,“义父,与其让长乐候早回宁州,还不如令其留在京中无法脱身。”
贺万玄笑了笑,语气竟有些温和,“早日离京,亦有早日离京的好处,此番去宁州,你只需要按计划行事便可。”
……
裴敬原一回府先令人通知赵赫和李牧,接着便命人收拾行装,裴婠听到消息赶到正院之时,裴琰也从衙门慌忙回了府中。
看着妻子和一双儿女面露惶恐,裴敬原安抚道:“只是边防上被蛮族钻了空子,你们不必担心,长宁军镇守宁州多年,这样的错漏虽是头回,却也不是无法弥补。”
裴敬原不曾提起屠村之事,虽然心中明白是军中出了细作,却决不能在此时摆在明面上说,随行之人是戚同舟,要找出内奸而护着其他人,并非易事。虽然还未至宁州,可裴敬原隐隐感觉的出,此番祸端,或许远不止屠村追责这般简单。
裴琰急道:“父亲,我听说这次跟着您一起去宁州的是戚同舟,此人乃是贺万玄的第一走狗,最是阴险狡诈,他跟着您去,必定不安好心。”
裴敬原如何不知,见裴琰着急,便拍了拍裴琰肩头,“琰儿,父亲一走,你母亲和妹妹,便由你照料,军中之事你不必管,父亲离京之后,你亦不可为长宁军之事在朝堂上说话。”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