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摆摆手,骑上自行车准备回,又说:“回家我问问老八,看他能不能在北京给毓一寻个差事儿。”
“不麻烦了,一个月她就开学了。”
孙佑平说:“让她磨练磨练也好。”
“你回吧,路上慢点。”
那边树下的麻将桌临时三缺一,有人扯着嗓子喊孙母,要她出来顶替会儿。孙母不情愿跟她们玩儿,嫌她们牌品差,一局一块钱,输了给个钱还抠抠索索。
孙佑平路沿站了会儿,活动了肩椎,回来看诊台前坐下,拿出手机给孙毓一微信,捯饬了十来分钟,才编辑出:“毓一,我是爷爷。照顾好身体,有难处就往家里说。”
他思来想去,这两行字足以。
孙母禁不住手痒,还是出去搓麻将了。孙竟飞蹲在她旁边,一面聊微信一面指点她出牌。
聊微信的那个人是相亲男,他了个朋友圈,她点了赞,然后他就寻过来聊了。她也闲着没事嘛,扯会淡!
聊着笑着,牌桌上人打她,问是跟谁聊呐?孙竟飞嗲声嗲气地回:“花婶,情人啦。”
孙母拍她一巴掌,让她回诊所。她不回,挪个地继续聊。这回是正事儿,柯宇来的,他回爷爷家四五天了,这会信息说想去北京找毓一。
孙竟飞说毓一忙着打工,哪儿有空招待你。
柯宇回:“我已经跟毓一姐商量好了。她能安排我住男生宿舍。她的传单半天就能完,剩下那半天我们去玩儿。”
孙竟飞回:“我怕你去添乱。”
柯宇回:“不会的妈。我们俩都商量好了。我也想去陪陪她。”
孙竟飞犹豫。
柯宇回:“妈你相信我吧。我都快16岁了。”
孙竟飞回:“什么时候去?”
柯宇很高兴,给她了一串跳舞的企鹅,然后回:“我想明天就去!你今晚来接我吧。”
孙竟飞惊讶:“你不多待几天了?”
半天柯宇回:“要不麻烦小舅来接也行。”
孙竟飞回:“晚上我去吧。”
柯宇回:“好的,妈妈。”
周渔最近是上午忙学校的工作,下午就去家属楼,忙忙这儿忙忙那儿,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冯逸群也总趁这时候午休会儿。
周渔忙完那些不重要的事,也会躺沙上吹着风扇睡一会。其实那些琐碎完全没必要干,她愿意干,主要是闲下来不知该干什么,更直白点,是闲下来不知该跟冯逸群聊些什么。
这天她在沙上似睡非睡,冯逸群给她开了客厅空调,又给她肚子上搭了毯子,随后折去卧室继续睡。这天她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就坐了起来,从包的隔层里掏出烟,从烟雾里环顾着住了二三十年的房子。
她眯着眼,恍然间看见了父亲,看见他穿着工作服坐在餐椅上,看见他拧药瓶,看见他倒药,看见一粒粒药掉地上,看见小小的自己捡起来;看见父亲笑着摸她头,看见父亲把她抱坐在大腿上,看见自己追问他,赤壁大战后曹操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