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老爷之命来看省长先生,”
阿尔巴端奇回答,傲然昂起头,一只手插进怀里——他提到公爵时总是这样……“他派我来打听局势。”
他说。
“哼,你去打听吧!”
一个地主嚷道,“弄得连车子都没有一辆,什么也没有!喏,听见吗?”
他说,指指传来枪炮声的方向。
“弄得大家都完蛋……强盗!”
那地主又说,走下台阶。
阿尔巴端奇摇摇头,走上楼去,接待室里坐着商人、妇女和官吏,他们都默默地对视着。办公室门开了,大家站起来,向前移动。门里跑出来一名官员,他同商人说了几句话,叫一个脖子上挂十字架的胖官员进去,又回到门里,显然是躲避向他投来的目光和问题,阿尔巴端奇身子向前挪了挪,等那官员第二次出来时,就一手插进扣着的外衣胸口,招呼官员,同时交给他两封信。
“6军元帅保尔康斯基公爵致阿舒男爵大人信。”
他郑重其事地说,那官员连忙向他转过身去,接了他的信。几分钟后省长接见阿尔巴端奇,匆匆地对他说“你回禀公爵和公爵小姐,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照上级命令办事,你瞧……”
他给了阿尔巴端奇一个文件。
“不过,既然公爵身体欠安,我奉劝他们去莫斯科。我现在也要走了。你回禀……”
但省长还没有把话说完,一个满身灰尘、满脸出汗的军官跑进门来,用法语对他说话。省长脸上现出恐惧的神色。
“你走吧!”
他对阿尔巴端奇点点头说,然后向那个军官询问着什么。当阿尔巴端奇从省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道道贪婪、惊惶和怯弱的目光向他投来。阿尔巴端奇情不自禁地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枪炮声,连忙赶回旅店。省长交给阿尔巴端奇的文件这样写着
我向您保证,斯摩棱斯克市绝无危险,以后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我从这方面,巴格拉基昂公爵从另一方面正向斯摩棱斯克城下会合,会师将在22日实行,两军将协力保卫贵省乡亲,直到击退祖国的敌人,或者直到最后一名勇士壮烈牺牲。由此可知,您有充分权利安慰斯摩棱斯克居民,因为受这两支英勇军队保护的居民可以相信他们必胜。(巴克莱·德·托里致斯摩棱斯克省长阿舒男爵训令。1812年。)
市民惊慌地在街上来回奔走。
满载着家用杂物、椅子和柜子的大车不断从居民家里出来,在街上穿行。费拉邦托夫邻居家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女人们告别时边哭边说话。一条看门狗叫着,在套上车的马匹周围转来转去。
阿尔巴端奇比平时更快地走进院子,一直走到停马和车的板棚下。车夫正在睡觉,阿尔巴端奇把他唤醒,吩咐他套车,然后走进门厅。从店主的正房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女人伤心的哭声和费拉邦托夫嘶哑的叫嚷声。阿尔巴端奇一进去,厨娘就像一只受惊的母鸡那样在门厅里慌乱起来。
“他把女东家打得死去活来!又是打,又是拖!”
“为了什么事?”
阿尔巴端奇问。
“她要求逃难。妇道人家嘛!她说,你带我走,别让我和孩子遭殃;她说,人家都走了,我们怎么办?他就动手打她。又是打,又是拖!”
阿尔巴端奇听了这话,点点头,不愿再听下去,就走到对面店主正房的门口。他买的东西都放在那屋里。
“你这恶棍,凶手!”
这时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女人手抱婴儿,头巾扯落,从房里冲出来,跑下通院子的台阶。费拉邦托夫追了出来。他一看见阿尔巴端奇就拉拉背心,捋捋头,打了个哈欠,跟着阿尔巴端奇走进正房。
“你要走了?”
费拉邦托夫问。
阿尔巴端奇没有回答,也没有回顾主人,径自整理行李,又问该付主人多少钱。
“那好算!怎么,你见到省长了?”
费拉邦托夫问,“有什么决定吗?”
阿尔巴端奇说,省长没有明确说什么。
“干我们这一行,怎么能搬走呢?”
费拉邦托夫说,“到多罗戈布日一车得付七卢布。我说,他们不是基督徒,身上没有十字架!”
“谢里凡诺夫星期四走了运,面粉卖给军队九卢布一袋。那么,您喝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