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公爵容光焕,喜气洋洋地站在皮埃尔面前,没注意对方忧郁的神色,自得其乐地对他微微一笑。
“哦,老朋友,”
安德烈公爵说,“我昨天就想对你说了,今天特地来找你。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我在恋爱啦,老朋友。”
皮埃尔突然长叹一声,沉重的身子跌落在安德烈旁边的沙上。
“爱上了娜塔莎,是不是?”
皮埃尔问。
“对,对,还能爱上谁呢?我连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这种感情控制了我。昨天我苦恼极了,难受极了,但我不愿拿世界上任何东西来换取这种苦恼。以前我没有好好生活过,现在才有了真正的生活,但我不能没有她。不过,她会爱我吗?我比她大得多……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我对您说什么了?”
皮埃尔突然说,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我一向认为……这姑娘是个宝贝,是个……是个少有的好姑娘……亲爱的朋友,我求您,不要三心二意,不要举棋不定,同她结婚吧,结婚,结婚……我相信天下没有比您更幸福的人了。”
“那么她怎么样?”
“她爱您。”
“别瞎说……”
安德烈公爵说,含笑望着皮埃尔的眼睛。
“她爱您,我知道!”
皮埃尔怒气冲冲地嚷道。
“不,你听我说,”
安德烈公爵抓住皮埃尔的手臂说,“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我真想把心里话对谁说说。”
“好,好,说吧,我很乐意听!”
皮埃尔说,他的脸色真的变了,皱纹消失了。他高兴地听着安德烈公爵的话。安德烈公爵似乎真的变了个样。他的愁闷、他对人生万念俱灰的情绪到哪里去了?皮埃尔是他唯一能倾诉衷肠的人,他就把心里话都对他说出来。一会儿,他大胆而爽快地制订着未来生活的长期计划,说他可不能因为父亲的怪癖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他一定要使父亲同意这件婚事并且爱娜塔莎,即使父亲不同意,他也要这样做;一会儿,他为自己有这种古怪、陌生而强烈的感情而觉得惊讶。
“以前要是有谁对我说我会这样心醉神迷,我是不会相信的,”
安德烈公爵说,“这种感情和从前的完全不一样。整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分为两半的一半有她在,那里就有幸福、希望和光明;另一半没有她,那里只有苦闷和黑暗……”
“苦闷和黑暗,”
皮埃尔说,“是的,是的,这我能理解。”
“我不能不爱光明,这不是我的过错。我现在很幸福。你能理解我吗?我知道你也为我高兴。”
“是的,是的!”
皮埃尔承认道,目光温柔而忧郁地瞧着朋友。他把安德烈公爵的命运想象得越光明,就把自己的命运看得越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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