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黛宁闻言脸色一变,放下了筷子:“此话当真?”
华庭点头:“我瞅见两次,他旬休时在后山偷偷见了一个梁城来的文人,交给这人数篇文章,第二次,也就是前日,我跟着那个文人一路去了梁城,他直接进了一家书店,我现后院屋内聚着数十个书生抄书,书店藏着卖,不过无人介绍不肯卖我,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有徐掌教给的文章,或是还有他人的。”
前朝南北榜案之后,刊印科考文章选集的生意就被取缔了,民间不允许任何刻印作坊存在,必是官府主持才行。像京城文渊刻印书籍,有钦定二字在封面上,各州府也有自己的官刻局行图书。
私卖手抄倒也是其次,朝庭对此并无明令禁止,但是考试范文就不同了,天下皆知科举乃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考生数量众多,靠科举吃饭成了一门生意。
前朝时以淮水为界,南北各有一家大作坊,将秋闱中举的八股文章汇集,一些擅长考试的人仔细钻研分析,撰写评注,刊印成册,时称《秋选》。
时日久了,两家作坊势力大到了可以影响当年题目的地步,他们买通秋闱出题考官,在自家秋选里隐晦透露考题,天下学子一时趋之若鹜,不必苦读,买到一本权威秋选,从字里行间猜出题目便可中举。
因为南北各成一派,渐渐交恶,事情暴出来,苦读的学子们闹到了御前,科举乃立国之本,皇帝雷霆震怒之下,杀了一批人,又将刻印权利收归官府,并严令禁止出版秋选,这就是南北榜案的始末。
而书院教学,虽也给学子分析讲授优秀文章,却绝不能刻印售卖,更不能流出书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千里迢迢来此求学了。
若是此事当真,她不必再蹲守书院,靠那些小手段对付谢暄,只要拿住证据交给皇上,谢暄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难逃过!
看谢黛宁愣怔着不说话,崔瑗有些担心的摇了摇她胳膊,轻声道:“这是怎么了?这件事不好查吗?”
崔瑗并不晓得事情严重性,谢黛宁攥紧了手指:“是不好查,买到这样的文选不是难事,可要证明文章和分析手出自书院,出自何人之手,却不大容易。”
就像那个里正说的,纸面上的东西,还不是人写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才转头吩咐华庭:“你继续蹲守书院盯着徐掌教,看他和哪些掌教来往,卖文章是否只他一人,千万记得不要打草惊蛇,只盯着人就行!几日后诗会,我亲自去梁城,看能不能弄到一本文选,等回来之后我们再找徐掌教的文章核对!”
华庭答应了,谢黛宁又将此事在心中过了几遍,算上路途,去梁城大约要七八天,她还可以在那边查查接应人的底细。
另外跟着谢暄,也可以借机看看他是否和此事有关,若是能揪住把柄,那扳倒他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三人吃饱喝足回了书院,刚到山门处,就见四娘在那里翘眺望,谢黛宁唤了她一声,四娘跌跌撞撞的飞奔过来,趴在石板上使劲磕头,谢黛宁赶忙把她扶起来,她竟然磕的满脸血痕,“谢公子!求您救救我三姐姐,她……她被婆婆卖到梁城的勾栏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小剧场预告吧,女主掉倒计时了~哈哈哈
◎最评论:
【明明萧姑娘也是有学识的大家闺秀,可惜】
【那個婆婆真的是好壞】
【嘻嘻,期待期待期待~】
【打卡】
【打卡】
【打卡】
-完-
第26章
◎只要你生气我就是幸福的◎
##26照
最终定下去梁城的学子,除去谢暄指定的沈屹,还有谢黛宁,宋梓良和程邵文三个。萧妍也回去,她家本就在梁城,这次刚好回去过端午。
到梁城要走一天,书院便雇了三辆马车,谢暄和王掌教一辆,四个学子一辆,最后是两个跟随的门役和一些大件行李。萧妍则乘坐自家马车,有仆妇丫鬟照顾着。
只是不赶巧,启程这日一大早就阴霾密布,马上就要落雨。但为了不耽误太多课业,选的日子有些紧,大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路了。
马车在山间曲折而行,到了中午时分,眼见几里外就是驿站,旗帜上的驿字迎风乱舞,天色却愈黑沉,几声惊雷过后,瓢泼大雨浇了下来,一时间车轮陷入泥里寸步难行,车夫在前面拖拽,可雷声接连砸下,马受了惊,死活不肯再走。
磨蹭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车队在泥地里越陷越深,谢黛宁不耐,撑起伞冒雨下去,只见她面向路侧的山林,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入口中,一声悠长的啸音刺破雨幕,片刻之后,一匹黝黑亮的骏马冒雨驰来,停在了她身边,脑袋使劲厮磨腻歪,正是黑咪。
沈屹已经下来给她撑伞,但还是被黑咪弄的一身泥水。
腻歪够了,谢黛宁笑着掏出一块饴糖塞进马嘴:“好黑咪,你去带带路!”
黑咪极有灵性的打了个响鼻,哒哒奔到领头马车处,嘶鸣一声之后,咬着头马嚼子扯了扯,然后又走到最前,几匹马儿仿佛听懂了一般,开始一起用力把车拉出泥潭。
谢黛宁坐回车内,见沈屹还立在外头,唤了一声,他这才回来。
车内两人看见这一幕,吃惊不已,连连问道:“这是谢师弟的马?嚯,如此神俊又通人性,可得不少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