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沣闻言,忽然面露寒色,喀一下把啤酒杯撩在桌上,“穆先生是什么意思?直说无妨。”
穆春壹自觉失言,窘了窘,才好干笑道,“兄弟莫认真,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昊沣也笑了笑,“我说呢,穆先生怎么会不知道我昊沣一样是龙家出来的人!”
穆春壹于是举杯道,“我自罚一杯。”
昊沣却一挑眉,大手拦住他酒杯,“穆先生别急着买醉,等今天的事办完了,要喝多少我奉陪到底。”
穆春壹总算抓着机会,立刻道,“这好,等你醉得起不来了,叫七妹亲自来接。”
穆春壹心想,涩七这个女人,传闻说她以前做鸡,她住的那条街所有男人都干过她,后来鬼都想不着她竟然嫁给了昊沣,结婚那天,昊沣的车来接娘子,整条街的男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约是涩七有了孩子,昊沣的心情甚好,近来几餐都吃得大肚饱满。酒足饭饱后,他取了只牙签在嘴里咯吱,见穆春壹正在漱口,便道,“穆先生,虽说咱们过日子不过是吃喝玩乐,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连吃喝玩乐都不行了,那就是日子过咱们,这又算什么!”
穆春壹点头,昊沣说,“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条能走路会咬人的狗,这日子还得过,娶了女人还得照顾,生个孩子还得养。我看就该办些正事了,万一没得好处回去孝敬,那今晚上我还不得睡地板?”
穆春壹哈哈大笑,“都说你两手一摊,能搞十个女人,我看都是吹的。”
昊沣也大笑,“哪些小崽子的嘴这么臭。”
笑完了,他朝文则招招手,文则即挂了电话回到他身边来。见桌上还留着只鱼眼睛,文则拿筷子一下扎上去,然后挑起来吃到肚里,吃完了却皱眉对雷子说,“真他妈难吃!”
雷子切了一声,回道,“我吃了十几个呢,一肚子眼睛,回去拉屎保准一粒一粒的!”
穆春壹最不欣赏雷子这种脏兮兮的幽默,于是站起身,手一挥,徐放便递了绢帕过来,他掩着鼻子哼了哼,便说,“兄弟,走吧。这回可是我十几年来最大一次手,为愿咱们都走得下去。”
昊沣但笑不答,也一路走了出去。
真正的交易地点只有穆春壹和昊沣两人知道,穆春壹这回出货数量庞大,必然安放隐蔽。可是对文则来说,这无疑是最佳时机。这次以后,双方便许久不会再有大买卖以测安全,自然双方老大也不会轻易出面了。
置他死地,是文则唯一的任务,文则走在昊沣身边,见他谈笑风云,狂放万千,内心竟忽生出一股极其微妙的兴奋,很强烈,带点儿失控,这使他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穆春壹和昊沣两车走在前面,后面是文则和雷子,还有徐放。一路强风拂面,吹着文则的衣领啪嗒啪嗒响,文则不想关窗,于是呲一下把衣服拉练拉到顶,那领子竖起来,裹紧了脖子。雷子坐在一边检查枪械,时而比了比准头,对着右后方车上的徐放做势。不一会,到了叉口,几辆车分开行驶,昊沣和穆春壹不一道走。文则边开车边想着纳在口袋里的追踪器,时机很重要,警察合围时间拉得太长,昊沣和穆春壹都有可能跑掉。想着,他一烦躁,踩着油门几乎追上昊沣的车,把雷子趋得直往前倒,雷子说,“文哥你疯了,徐放那小子正盯着咱们呢。”
文则嘴里念了句操,从后视镜看到徐放正拿枪对准着他,枪洞似一颗黑眼珠,文则一下冷静下来,摸了摸怀里的黑枪,却对雷子说,“那人不会有好下场。”
雷子满不在乎,“别说笑了,这儿谁能有好下场。”
文则蓦然回,望着雷子一刻,却又回头过去了,雷子道,“文哥怎么啦?怪不像你。”
文则说,“没什么,忽然想起以前沣哥说过的话。”
雷子哦了声,“什么话?”
文则笑了笑,“别管这些了,看看样子就快到了,你家伙拿好,我瞧着穆春壹怎么也不放心。”
雷子向窗外了啐口唾沫,回头嘴一抹便咔嚓上好了枪揣在怀中。
昊沣的车走过几条大道,又绕了些圈子,中途更换好几次号牌,文则一路跟着,没想到最后的交易地点是个渔场,出来照应的是个老头子,一头白,佝偻瘦小,穿着也是破烂的。昊沣等穆春壹下了车他才下车,两人站在场子上四处望了望,各自带的人却已经不声不响站好了。
穆春壹春风得意,打了个响指,示意下手的打开货仓大门,门一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儿直扑鼻子,雷子此时已不见下流顽劣,一脸寒色,径直走在昊沣前面为他探道。穆春壹对昊沣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便似随意走走般就进去了。
文则与徐放始终是一道的,这大概是穆春壹防着昊沣吃黑,便一直让徐放将着文则。文则看了看手表,正好是下午四点,下车时他已把追踪器装在车座边。这次出门前他已让青青去银行保险箱提了资料,嘱她之后亲自送到警司手上,那是这十年来九龙大大小小的犯科证据,有了这些东西,宋远余照天才能得到批准起行动,如无意外,警察将在一小时内包围这地方。抓雷子,抓徐放,抓穆春壹,抓昊沣!
昊沣和穆春壹走过弯弯绕绕的腥道,到顶了,便是一间密室,室门大开,地上搁一箱又一箱密密麻麻黑冷的枪械弹药。场面之大,令文则简直不敢相信穆春壹胆子大到如此地步。昊沣四顾一看,眼睛都亮了,走到近前一箱边上,扒开枯草取出一只枪来把玩,又对穆春壹说,“我这人就喜欢这些冷东西,简单得很,谁拿着它它就听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