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
我一边擦一边数,有些数不下去了,顿了一下道,“好像比当年我看到你的时候,又多了一些。”
他沉默了一下,回道:“有些好了,有些是后来添上的。”
我抚着他后肩上的烙印问:“这个烙印,是什么时候的?”
“记事以前。”
也就是说,这孩子可能还不会吃奶就被施以极刑了……看他说得轻描淡写,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烙印上摩挲着,喃喃喊道:“乔羽……”
他怔了一下,回头看我,四目相接。我又喊了一声:“乔羽——”
然后愣愣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这是比较保守的问法,实事求是地问法是:你是不是爱死我了?可那样问出来,我这么厚脸皮的都会不好意思……即便是用保守的方式问,我脸上也止不住发烫。彼时,我双手搁在他肩上,跪在他身后,他半转过身子,仍是用那种眸色沉沉的目光回应我,半晌没有说话,我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不是也没关系,他便突然凑了上来,蜻蜓点水地在我唇畔扫过。那时我便僵住了,傻傻看着他。怎么办?进攻?防守?撤退?关键时刻,我的大脑又运转不能了,许是看我没有抗拒,他便又继续方才的举动,只是唇瓣相贴,轻轻摩擦着,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转过了身子,两只手扶在我的腰上。我心如擂鼓地想,糟糕!糟糕!糟糕!诱惑又来了,诱惑又来了!坚守住啊!不要给敌人任何的机会!伟大的烈女型女流氓李莹玉,在这一刻师傅、陶清、唐思灵魂附体,坚贞不屈地拍散一切爬墙红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不是一个人……“你不会接吻吧。”
我蛋腚地说,嘴巴一张一合,唇瓣轻贴着摩擦着,近距离看着的双眼,情绪无所遁形,尴尬,渴望……我微微向后一仰,避开了他,看到那瞬间他眼底划过一种情绪名为受伤,搁在我腰上的手顿了顿,缓缓收了回去……那个瞬间,我的心又疼又酸,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又攥了一把,不及多想便抓住他的手腕,“你……你何必学唐思。”
学他装虚弱,博同情,趁我不备扑倒我——看样子,那一幕对他刺激很大,而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垂眸看向别处,眼帘挡住了眼底的情绪。我咬咬牙,拼了。左手抬起他的下颚,故作镇定道:“接吻,不是像你刚才那样的,我教你。”
很久之后,我都在想,当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干柴受不得一点火星,一点就燃了。而乔羽是个天资极高的学生,几乎是在几个攻守之后我就被他举一反三吻得晕乎乎的了,衣服被拉下一半,彼此都一样地□着上半身,他双手有层厚茧,所到之处带起阵阵颤栗,我半躺着被他抵在床壁上,蜷着脚趾有些抗拒他带来的沉沦快感,他的手滑入我两腿间时,我下意识地夹紧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你一旦说开始,就没有权利喊暂停了。有些事情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从爱抚中得到快感,但是更多的快感,却是需要反复练习,熟能生巧。所以被他撩拨得欲罢不能后,我的防线全线崩溃,在他不得其门而入之时,我哑着嗓子说:“我教你……”
性福,是两个人的事……低头看着他染上欲色后矛盾地既显清亮又觉迷离的双眸,我心想:如果死定了,那至少也过把瘾再死吧……那时候他虽伤后初愈,但雄风不减,我仍身强体健,腰软又气足,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翻江倒海,暗无天日,高潮迭起,狂风骇浪几乎吞没了我们两个人,几番沉浮之后风平浪静还能谈笑风生……不像现在,一个回合便气喘吁吁……想当年啊想当年……我叹着气接受乔四半讨好似的服侍,心想:果然,还是只能五六天一次,一天一次都受不了了,之前有时候龌龊地冒出五六个一次的想法——我大概会直接实现某个难以启齿的愿望。(无奖竞猜:什么愿望?友情提示:四个字。)扭头看着乔四小媳妇似的伺候大老爷我梳洗更衣,我这心,倏地膨胀了起来。还是我调教得力,把那么个伪冰山真闷骚的纯爷们调教成了我李府的小媳妇。“唉,手酸。”
我左一叹气,斜眼看他,他帮我捏肩膀手臂。“唉,腿酸。”
我右一叹气,斜眼看他,他抬眼瞥了我一下,嘴角抽了一下,转而帮我捏捏锤锤大腿。我心满意足地打个哈欠,洗漱过后,下人便端了燕窝粥进来,我皱皱眉,问道:“今早我想吃面线糊呀。”
那丫鬟道:“莲儿姑娘说了,老爷昨晚费嗓子,今早起来还是吃点清咽润喉的。”
饶是我脸皮厚,也忍不住发烫起来,干咳两声,捧着燕窝粥躲墙角里吃去了。这种日子,可得习惯了……早饭过后,我张望了许久见师傅没有来,便问福伯道:“福伯,大公子三公子今天都在干什么?”
福伯抬眼一瞥,淡淡道:“哦,昨晚李园逮到两个小贼,正被三公子审讯着,大公子在前厅会客。”
“有贼?”
我一惊,随即大怒,“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没人通知我!”
福伯又瞥了我一眼,继续淡淡道:“莲儿姑娘昨夜是要来通秉的,后来说是老爷累着了,便没有吵醒老爷。”
我默默流了三滴汗。“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审讯人?”
“在刑堂。”
刑堂,一般来说就是谁犯了个什么事被三堂会审的地方,李府建府至今,只有老爷我有幸上过几回。我拎着裙子,朝着刑堂一路小跑。脑子里想着都是那个姓刘名澈的少年,这两个小贼莫不是他派来的人?又有哪个客人登门上来了?我们李府已经淡出洛城交际圈很久了。到了刑堂外,我不急着进去,就放轻了步子蹲在外面竖起耳朵偷听。隐约听得唐三自言自语说:“从最轻的开始,扎手指吧。”
我轻叹了口气,心道:三儿你好生那么残忍,总是扎人手指,就不能扎扎脚趾吗!这没叹完气呢,又听他说:“要不要把外面蹲着的那个抓进来一并处置了呢?”
我:“……”
一家之主的魄力三儿,我知道,你恨我……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拍拍下摆,敲了敲门,干咳两声,还没酝酿好说辞呢,门就开了。三儿剑眉一挑。“老爷,好早啊!”
我干笑两声,脸上很有些臊,眼角往堂下一瞟,耳朵狠地一疼。“哎哟哟……三儿你轻点!”
我龇牙咧嘴地被他揪到一边,躲到屏风后面。这刑堂我虽然只来过两三次,却也熟悉得很。一道铁屏风隔开空间,屏风这面有茶有酒,端的一个好去处,屏风那面却是修罗地狱,两旁铁架上挂满了各种刑具,多半是唐三的独家发明,他闲来无事便爱折腾这种伤天害理、有违人道的东西,我常建议在刑堂旁边为他设个佛堂祈福,结果被他拍了……此时此刻,老爷我被他一手拎着衣襟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握在腰间,脚尖离地三寸,左边小木架上摆着唯二两样老爷我用过的刑具——算盘和搓板。我猛咽了一下,目光从那物事上移了回来,对上唐三颇有些凌厉的双眼。“三、三儿,有话好说!”
我呼吸困难,咳了两声,脚尖晃来晃去,两只手抓在他肩膀上维持平衡。“李莹玉,你行啊!”
他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恨恨道,“老子在这边半夜捉贼,你倒销魂得紧,嗯?解禁了?开荤了?躲起来吃独食?”
“没有!”
我忙道,“不然我叫四儿来也让你尝尝!”
他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这距离近的,我都听到他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了,果不其然,下一刻他的手在我臀上一托,我腰上一用力,双腿就势环上他的腰,他埋首在我颈间恨恨地磨牙,真的是磨牙诶,痛死我了……“李莹玉,你这流氓!”
“唐思,你这恶霸!”
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啊!”
突然想起一件事,猛拍唐三的后颈,“三儿三儿,旁边还有两个小贼呢!”
他头也不抬地说:“放心,他们现在不但是瞎子还是聋子。”
我惊道:“你竟如此残忍,还废了他们的耳目!”
他这才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道:“我封了他们的经脉穴道。”
说罢又欺了上来……我抱着唐三的脖子,无语凝噎地承受他泄愤般的强吻,唉,蹂躏我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心存怜惜……我是风中凌乱的油菜花……如果不是顾虑到我这把老骨头雄风不再,估计这刑堂就变成春宫了。我呼吸困难地在走火前推开唐三,深呼吸了几口气,安抚道:“三儿,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看我们做点阳光的事好吗?”
他深深地鄙视了我一眼,压下眼底的小火苗,这才把我扔一边凉快去,我正想问他怎么处置那两个小贼,外边便又有人敲门了,这时间压得凑巧,让我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等到这会儿才来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