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点了一脚刹车,诧异地看过来。
车身微微晃动,宝绽避开他的视线:“干嘛?”
“我以为你最多二十四五。”
匡正上了通往市内的高架,他这么说,是因为宝绽脸上什么都没有,三十岁男人该有的疲惫和狡黠,还有不知不觉形成的虚伪,他就像一张白纸,过着过分简单的生活。
“这车……”
宝绽探头看了看仪表盘,他不知道那是保时捷经典的五炮筒设计,忍不住问,“很贵吧?”
终于开始谈钱了,是匡正熟悉的领域,他点头。
“得有……五六十万?”
匡正差点没喷了,这个数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肯定认为是骂他,但宝绽说,他只是笑笑:“差不多吧。”
一辆车要五六十万,这一刹那,宝绽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无耻,想跟他借一点钱,十万……十万块就够如意洲渡过难关了。
匡正余光瞥见他的手,两手攥在一起,指尖泛白,像要开口求人的样子。
钱吗?匡正是有钱,可他不是做慈善的,戴上蓝牙耳机,他假装有事打电话。
电话打到公司,是Clemen接的,一个初级经理,刚从分析师升上来,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熔合地产的推介书放我桌上,”
匡正说,“还有上次联席会议的记录,我一会儿到公司……”
“老板,”
Clemen打断他:“你今天……不是十点半的飞机飞澳门吗?”
匡正一脚刹车猛踩到底,昨天晚上连吃粥带聊天,他彻底把这事儿忘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他拐下高架,正是早高峰,一路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车,先去南山再奔机场肯定来不及了,他抱歉地看向宝绽:“我说……”
宝绽正想着怎么跟他开口,有点茫然。
“我有急事去机场,抱歉,不能送你了。”
宝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让他下车。
“我那什么,”
气氛很尴尬,匡正看了眼表,八点二十,“回来请你吃饭。”
他是抱歉的,可语气里听不出抱歉的意思,仍然高高在上。
“啊……”
宝绽难堪地笑笑,把西装捋好还给他,解开安全带,“没事,已经很谢谢你了。”
这是一条左转道,可以直接掉头,匡正显然不想向右并道送宝绽下车,而是直接打起了左转灯。
从这里到安全路口隔着四条车道,宝绽拉开车门,外头是密集的车流和扑面而来的热气,他说一声“谢谢”
,踏了出去。
车门关上,匡正迅速打轮儿,趁着这个灯滑进对向车道,回轮儿时往宝绽那边望了一眼,一个白色的身影,突兀地站在机动车道上,有些可怜。
匡正看了他好几回,直到看不见了,才加速冲向机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