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午膳时,御花园四周都很安静,銮驾行驶在小径上,云姒低眉顺眼地坠在一边,忽然,銮驾内敲响了几声,宫人立即平稳地停下。
銮驾传出谈垣初的声音,他情绪很淡:
“云姒,过来。”
话音甫落,四周静了片刻,宫人们恭敬垂首,只有云姒不解地抬头,许顺福不着痕迹地推了她一把。
一推,就把她推到了銮驾边。
帘幔被掀开,谈垣初两手在腿上十指相扣,半靠在位置上,漫不经心却又举重若轻,他总这般,轻描淡写地抬眼,仿若在说最平常的话:
“上来。”
他松开搭在腿上的手,递给她,让她借力。
云姒却惊愕得一时没回过神。
他让她坐銮驾?
许顺福也有些被惊到,却是对皇上的任何举动都接受良好,他没再做什么动作,云姒也不需要别人催促,她眼睑轻颤了两下,伸手搭在了谈垣初的掌中,抬腿,就进了銮驾中,很快,帘幔被放下,遮挡住外间人的视线。
銮驾抬得很稳,云姒站在其中,也不会觉得晃。
谈垣初握住她的手,垂着视线看去,果然,那一抹颜色不是错觉,她指骨上染着浅浅淡淡的紫色,甚至有点若有似无的葡萄的果香,谈垣初隐约猜到当时偏殿内发生了什么。
云姒也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她抿了抿唇,杏眸恹恹地耷拉着:
“皇上,奴婢有点难过,您能不能和奴婢说点好听话?”
哦?
谈垣初诧异地挑了下眉,女子惯会装模作样,什么事都要装没事人,作一副守规矩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不等他说什么,她就主动开口的情况。
谈垣初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坐姿,两个问题在他脑海中徘徊了一下,最终,他好整以暇地先问:
“为什么难过?”
云姒却是没回答,而是坐了下来。
谈垣初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不动声色地渐暗,銮驾不是很大,装两个人却是绰绰有余,但她没有,她先单膝贴着他腿根跪下,然后一点点坐在他怀中,她裙摆不宽松,于是不得不露出一截白洁的小腿,紧贴着他。
被迫分开的两条腿,她坐得有点不稳,谈垣初不得不伸手扶住她,只是扶的位置有点低。
女子的身体一僵,姿势不雅,却越衬得她身姿玲珑,起伏处优越,布料有点紧绷在身上,她的脸颊有点绯红,只是她什么都没说。
谈垣初轻啧了声,原来她受委屈还会这样?
谈垣初心底不自觉琢磨了些什么。
直到女子的话把他的心神拉回来,她眉眼姣姣却恹然,声音清浅:“奴婢在想,奴婢是不是在自讨苦吃。”
谈垣初挑眉,觉得第二个问题不需要问了。
他本来想问她,准备让他说什么好听话,但现在显而易见,他却是不想问了。
谈垣初颔首,顺着她的话点头:“是自讨苦吃。”
当初若是应下他许的位份,哪有如今这些事?
现在才知道后悔,却是晚了。
云姒不傻,从他漫不经心的应答中听出他的意思,心底有点一言难尽,您真觉得晚了,倒是将手放下来。
说到底是气性小,斤斤计较,恼她当时拒绝他。
如果云姒将心底话说出来,谈垣初也只会勾唇点头,表示她说得没错。
云姒低下头,许久不说话。
直到銮驾快到了养心殿,云姒才重新开口,她仰脸和谈垣初对视,轻声问:
“真的不行么?”
您再将位份的好听话拿出来哄哄她,真的不行么?
她杏眸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轻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但谈垣初很清楚,这只是错觉。
云姒喜欢他么?
谈垣初其实心底有答案,与其说她喜欢他,不如说她喜欢他身份附带的那些东西。
谈垣初一直不介意,现在却是有点揭穿她这个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