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慢条斯理打开眼镜戴上,挺直脊背出门,许樱哭哭啼啼追上来,不太敢碰她,小心翼翼叫:“姐姐……”
许肆月侧头:“你别叫许樱了,应该叫许嘤嘤嘤。”
许樱纠结地小声问:“嘤嘤嘤有点长,姐,我叫许嘤嘤行吗?”
许肆月没理她,坐进劳斯莱斯后排,司机把车门关上的一刻,她才卸下力气,窝在车门边上,颤抖着深深吸气。
“太太,”
司机轻声问,“回瑾园吗?”
许肆月没回答,问:“顾雪沉呢?”
司机卡了一下:“不清楚,我只是按顾总交代的过来。”
许肆月用力掐着手腕,掐到通红,又给顾雪沉打了一遍电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明明猜到他不会有什么好语气,甚至会冷嘲热讽,但就是……想跟他说,她把画抢回来了。
但仍旧无人接听。
许肆月抹了抹眼角。
无所谓啊,不接就不接呗,她也没指望他,她才不孤独,她才不难受。
许肆月永远不要服输。
她保持着平静说:“不回去,你送我去城郊陵园。”
司机迟疑:“太太,天气不好,要下雨了,到城郊陵园估计要很长时间,确定去吗?”
许肆月吞下药,吃了一把柚子糖,指甲陷进手腕的皮肤里,笃定说:“去。”
她有点冷,她想见妈妈。
除了妈妈,她没有人可以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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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仁医院特护病房里,江离摘掉口罩,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人。
他认识太多朋友,青年才俊也数不胜数,但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顾雪沉。
江离作为医生,始终觉得命最重要,除了活着,其他都是空谈,所以他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无比出色的人,在明知道自己生病的情况下,还能亲手毁灭掉生的可能,去选择对另一个人义无反顾。
病房很静,仪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输液管的药已经下去大半。
几分钟后,顾雪沉湿黏的睫毛颤了颤,艰难地挑开,露出一点灰暗寂静的瞳孔。
他看了江离一会儿,干涩的唇微弯:“我没事。”
江离之前一直忍得住,听到这句,忽然间爆发:“没事?!顾雪沉,你知道发作的时候你颅内压飙到多少吗?!剧烈呕吐让你根本吃不进药!要不是我过去的及时,你可能抢救不过来!懂不懂!”
顾雪沉眼角还存着一些生理性泪水,给他苍白的脸上添了些绮丽的红色:“不会,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