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疑神疑鬼终起反心
明哲保身萌生退意
赵匡胤不以常理出招,不但没有降罪,反而擢李守节为皇城使。李筠猜不透他的心思,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是糊涂。这时一名军校走了进来,道:“禀告藩帅,北汉使者求见。”
大周立国以来,中原与北汉一直势不两立,水火不容。李筠想都没想,道:“不见。”
话声刚落,北汉使者走了进来,笑道:“我不请自来,还请藩帅容我说一句话。”
李筠见他自己闯了进来,脸色一沉,问道:“你是北汉使者?”
使者微笑道:“正是,吾皇有封密信,让敝人交给藩帅。”
李筠满脸鄙夷不屑之色,‘哼’了一声,道:“区区北汉,巴掌大的地方,我一只脚就能踏碎,也敢称皇称帝吗?”
使者并不生气,道:“北汉虽小,但却是刘氏一脉。”
拿出密信,道:“这是吾皇的亲笔信,请藩帅过目。”
李筠却不伸手,道:“刘钧的信,我是不会看的,你回去罢。”
使者道:“或许会有惊喜,藩帅看看又有何妨?”
李筠转念一想一封信而已,又不是毒药鸩酒,何足道哉?于是接过密信,看了一遍。
使者问道:“藩帅意下如何?”
李筠摆了摆手,示意那军校退下,觑眼斜睨,重重‘哼’了一声,道:“中原与北汉势不两立,请你回去转告刘钧,莫要白费心机。”
使者问道:“请问藩帅,现在的中原是姓柴还是姓赵?”
李筠不答,转过身去,背对使者,不知道在想些甚么。使者又道:“赵匡胤趁着世宗皇帝殡天,欺负太后恭帝这对孤儿寡母,藩帅能够忍气吞声吗?”
李筠转过身来,道:“我是否忍气吞声,与刘钧有甚么干系?”
使者道:“赵匡胤得位不正,天下没有一个人服气,藩帅如果想为世宗皇帝报仇,吾皇愿助你一臂之力。”
眼见李筠不答,又道:“敝人住在驿站,藩帅倘若要见我,随传随到。”
言罢转身而去。
这时李守节走了进来,问道:“阿爹,那人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李筠道:“他是北汉的使者。”
李守节大吃一惊,道:“中原与北汉势不两立,阿爹私自接见北汉使者,要是天子知道了,这个祸可闯大了。”
李筠道:“这是北汉皇帝刘钧的亲笔信,你看看。”
李守节看了一遍,吓得面色如土,连忙把密信烧成灰烬,道:“这封密信如果传了出去,李家就是灭门之罪,还有那个使者,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潞州。”
原来刘钧在信中说道,赵匡胤是北汉的敌人,北汉愿意出兵,助李筠一臂之力,讨伐赵匡胤。这种信怎能留着,故而连忙付之一炬。就算事后有人问起,也是死无对证。
李守节传来军校,道:“抓住那个北汉使者。”
军校正欲领命而去,李筠却道:“且慢。”
李守节心中大急,对军校道:“你先退下。”
四下打量,确定正堂里只有自己父子二人之后,问道:“阿爹,你该不会想答应刘钧罢?”
反还是不反,李筠仍然举棋不定,来回踱步,双眉紧锁,并不回答。李守节道:“阿爹,自高平一战,北汉元气大伤,国贫兵弱,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出兵?刘钧唯恐天下不乱,蛊惑人心,让阿爹与天子作对,阿爹千万不要上当。李筠神色凝重,道:“我觉得赵匡胤已经疑我了,为了自保,必须找条退路。”
李守节劝道:“天子没有疑心阿爹,阿爹自己不要疑神疑鬼。”
李筠怒道:“赵匡胤是甚么人,我比更清楚。他眦睚必报,杀起人来绝不心慈手软。他眼下立足未稳,又是安抚我,又是给你升官,这是欲擒故纵之计。等到天下太平了,就会第一个拿咱们父子开刀。”
李守节皱眉道:“真要是到了君臣相疑的地步,不如辞官罢了。”
李筠‘哼’了一声,道:“为甚么要辞官?你以为辞官,赵匡胤就能放过我吗?如果辞官,怎么为世宗皇帝报仇?”
李守节道:“那就逃到辽国去。”
李筠却另有计议,道:“你去京师,替我觐见赵匡胤。”
李守节吓了一跳,道:“阿爹,你这不是要我去送死吗?”
李筠道:“赵匡胤暂时还不会出手,你去探探他的口风,自己放机灵一些。”
李守节无可奈何,只得启程,赶往开封。
这日赵匡胤在后苑宴请石守信、王审琦等开国功臣,众功臣带领自己的子女6续来到后苑。赵匡胤的次子赵德昭已经九岁了,石守信的次子石保吉已经六七岁了,王审琦的长子王承衍十三四岁,因为父辈们是亲密无间的结义兄弟,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如今父辈面君臣有别,但是子辈们年纪尚幼,天真无邪,不谙尊卑之别,仍然像从前一样嬉闹玩耍。王承衍与赵光美虽然辈分差了一辈,但是年纪相近,都是十三四岁,是孩子们中最大的,于是带领一众弟弟妹妹们放起了风筝。孩子们嬉笑玩耍,父辈君臣们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赵匡胤笑道:“他们现在玩得开心,也不知道成年了会怎么样?但愿他们成年之后,也像现在这样和睦融洽。朕说过,你们是翊戴功臣,不会亏待你们。朕要与你们结为姻亲,保你们世世代代,永享富贵。”
顿了一顿,又道:“张令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