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姑且暂称病床。李峰正和一只母猪挤在一起,母猪眨巴眨巴眼睛,吭哧吭哧的往边上挪动了一点身子,抬了抬下巴,意思你再往里一点。
李峰哭笑不得的看着,畜牧站内部,乱糟糟的一片,晚上来还不觉得,白天真的是要命了。
挂着水的老母猪,瘸腿了的马,难产的羊,顶坏了犄角的牛,最不靠谱的就是那位能给人瞧病的郝兽医了。
李峰不禁想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郝兽医这个白苍苍的老家伙,再老可脸也不会变呐,他不是死了么?老家在陕x的怎么就出现在内m了呢?
李峰自己知道脚脖子崴着了,没好大的事儿,只是哈丹巴特尔非要带李峰过来。看见是这位郝兽医,李峰怕好好的腿,跟孟烦了似的瘸了。
挣扎着想跑路的李峰,被哈丹巴特尔按在给母猪挂水的稻草上坐下。正在给羊接生的,白苍苍的郝兽医特意抬头看了这边一眼。
李峰心想距离44年,时间已经过去十六七年了。那时五十多岁的他,现在七十左右了。
李峰看他瞧了自己,也平视了过去,咧了咧嘴角。
说道:“我寻思他没啥错!”
仿佛在对着哈丹巴特尔说的,又仿佛对着郝兽医说的。
正准备给羊接生的郝兽医听到后,愣了一下,神情恍惚起来。手一抖,可能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听使唤了。
把接生下来的羊羔子收拾好之后,郝兽医直接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就过来了。
哈丹巴特尔热情洋溢的和郝兽医介绍李峰。
“他可是靠这腿吃饭的,一定得保住了!”
李峰咬牙切齿的说出了。“我谢谢你!”
郝兽医捋起李峰的裤腿,褪下袜子,看着李峰肿着的脚脖子,用手捏了捏,看李峰没有龇牙咧嘴。
“骨头没事,就是崴着了!”
说完去了抽屉里拿了一个小药罐,蹲下身子,用苍老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抠出一小坨黑色的药膏,一点点擦在李峰的脚脖子上,非常的耐心。
李峰虽然怕腿被治瘸了,但是真当郝兽医把药膏擦上来后,崴着的部位还确实是挺舒服的,冰冰凉凉,原本涨痛的脚脖子,没那么疼了。
李峰并不知道郝兽医怎么还活着,但也庆幸他活着。以前世的经历来看,他们在外的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谈不上罪恶累累。
在郝兽医起身时准备离开时,李峰拉住他拿着药罐的手腕。
“好好活着,草原上迷途的羊羔等着你去接他们回家!”
说完李峰低头松开了手。
郝兽医愣了愣,李峰说的前一句话,他曾经在公堂上也说过同样这么一句。但这后生那时候估计都还没生呢,还以为是巧合,所以摇了摇头。
但这次明显是拉着自己说的,一时间心乱如麻,李峰怎么知道的。
“羊羔”
难道指他们,郝兽医想到了死在眼前的要麻,李乌拉,还有在边境外倒下了无数的战友。
想了想这个后生说的对,他们可不就想回家么,挣扎着一路,都是为了回家,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只有自己知道他们在哪,自己如果死了,他们真的就埋骨他乡了。不过,他说的是他们么?
习惯了躬下的腰,渐渐地挺直了起来。
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存活下来,他感觉在炮弹炸响的那一刻他就该死了。如果不是孟烦了背了回来,迷龙淘换的东西送去了医院,把自己转到了后方,可能自己现在也和他们埋一起了。
这些年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可能只剩自己一人了,自己只要继续活下去,就会有见到他们回家的那天。
“郝兽医,麻烦您来看下,这大马不给小马喂奶,还踢它,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