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想起什么:“你老防着我干嘛,你家那位才要防,喝酒比我凶多了。万一哪天再介绍个风流貌美的年轻画家给你家妙妙,两天就能拐跑,信不信?”
见人不耐烦听,她也就走了。侍者端酒过来,喻文卿拿起一杯。周文菲走过来问:“你能猜出这是哪一款酒?”
喻文卿也咂摸一下留在口腔中的味道,摇摇头:“不知道。”
周文菲小声说:“他们怎么知道?”
“靠这个谋生吧。”
喻文卿放下酒杯,“一般人不是瞎猜,那就是时间多到没处浪费。我要是喝口酒都要费脑子去想单宁的口感如何,气味如何,还不如不喝呢,找事做。”
一听“找事做”
这三字,周文菲笑得可开心了。
“你呢?”
喻文卿问道,“尝出什么了?”
周文菲皱皱眉头:“一点不好喝。酒有什么好喝的。”
“不好喝?”
喻文卿笑道,“那你那天怎么还喝醉了?”
距离“那天”
已过去二十天,他们谁都不提那件事。周文菲垂下眼眸:“它很甜也很好喝,不像酒。”
喻文卿只看得到两排又长又翘的睫毛。在他看来,这样的神情恰恰是为酒醉后发生的意外感到害羞。他没有道歉,她也不恼他。
第16章
品酒会结束,周文菲去更衣室换下工作套装,让喻文卿去一楼的办公室拿她书包。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做客户信息录入,所以也有了一张临时的办公桌。
喻文卿走过去,便看到她的帆布书包敞开一个大口,露出彩绘封面的本子,便是上次在紫薇楼自习室看到的那本。
左右看看,办公室没人,于是他迅速拿出来看,一翻,全是铅笔素描,鹿的两只角上长出不一样的森林;女孩茂密的头发里住着孔雀、鱼儿、和鸟儿;一条在深海畅游的鲸鱼在哭泣;……
画风唯美,想象出众。一页页翻,喻文卿想,学什么会计,做个插画家多好。画家?他马上就想到家里那位,作息无规律,生活无目标,每天不是陷入无灵感的狂躁中,就是纸醉金迷的酒精派对里。
有什么好的?周文菲的家境、性格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还不如当个会计,安安稳稳过这一生。
翻过十几页,他的目光停住了。米白色的稿纸上,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正面肖像。
周文菲没有系统地学过素描,画上面那些平面抽象的画还游刃有余,到肖像素描这种真正考验基本功的画,水平马上就下了档次。因为不懂光影规律,人像的立体感并不强。
当然仍能一眼看出画的是谁。
或许真的不再年轻,喻文卿完全没有十来二十岁知道又有女孩喜欢他的那种“老子宇宙第一帅”
的得意感。哪怕那会已经和姚婧交往,他也偶尔会有“不得已抛弃整个森林”
的玩笑话。
那些塞过来的情书、颤抖的话语,躲避的眼神,一张张、一声声、一个个全垒在一起,垒成一沓证书,都是他喻文卿“如此优秀”
的证明。
周文菲当然不是证书,所以他只觉得怅惘,那种想回报却又无法回报的怅惘。他知道周文菲的高考成绩其实不错,省内985大学都没问题,她非要考连211都不是的S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