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站在一旁,含笑看着那突厥柱国。半晌之后,那柱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投来目光,亦是一笑。
康鞘利道:“在下远在北面时,便听闻唐国公膝下两子,均是国公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
稍稍一顿,四处看了看,道,“今日如何不见二公子?”
李渊面色微微一滞,随即笑道:“未曾料及柱国会这般前来,世民今日却被老夫派遣办理要事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待到他归返之时,定教他来面见柱国如何。”
李建成闻言,当即警觉地望向康鞘利。为防河东的屈突通趁势偷袭,李世民重伤之事,军中上下一直是秘而不发。如今这突厥虽派人前来,名虽同盟,然而实则却不过利益之交罢了。此事,却是不可坦诚相告的。
康鞘利却似浑不在意,只豪爽一笑,道:“无妨,来日方长,待到李二公子回来时,再见不迟!”
然而他话音方落,便听闻门外一人道:“柱国远道而来,世民纵是在千里之外,却岂有不赶回相迎之理!”
李建成一惊,循声望去,却见李世民已然大步跨进了门槛,走到康鞘利面前一抱拳。虽然面色里隐约有些不明显的病色,然而动作干净利落,倒也教人看不出是重伤方愈之人。
康鞘利见了李世民,将人打量一番,便上前一礼道:“不愧是堂堂的唐国公二公子,果真一表人才!”
李世民同他客套了几句,复又同堂内的人纷纷礼罢,便转向李渊,随口道:“父亲,世民已将事务办妥,便提前回来了。”
言语间颇为自然地,便将这事一语带过。
李渊点点头,见他神情镇定,气色也还算好,便当即张罗着下人拜开筵席,拉着康鞘利直说要为柱国接风洗尘。
堂中众人跟随在他二人身后顺次步出,刘文静走到李世民身侧道:“二公子……可还好?”
李世民方才逞过强,此时胸口处不免有些隐痛。他笑了笑,按了按胸口,低声道:“无妨,撑得过。”
刘文静悄然地伸出手,从一侧搀住他,他也不推辞,只道:“有劳费心了。”
说罢抬眼去寻李建成的背影。
李建成负手走在前面,却是沉吟着盯着那突厥柱国,心中思虑万千。正此时,行至用膳大厅,李渊同康鞘利驻下步子,互相推辞着进屋。
言语之间,康鞘利抬眼朝这边望过来,恰巧对上李建成的目光,不觉咧嘴一笑。李建成虽是同他四目相对,然而满心满意却只在沉吟,及至意识到这目光的时候,抬起头,对方已经和李渊相携着进了屋。
然而康鞘利那目光,却被他身后的李世民尽收眼底。不知为何,只觉那目光让人格外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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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筵宴之上,李渊几近好客之能事,频频敬酒。而康鞘利为人豪气干云,举杯畅饮,大有千杯不醉之势。
而席上其余人等,较之而言,可谓各有心事。
刘文静偶尔赔话几句,却总是时时挂心着李世民的伤势;李世民重伤之后不能饮酒,作势饮了几杯之后,便不再动杯,只是时时将目光投向李建成;李建成自始自终都一副沉吟之态,时不时地望向康鞘利,而此时,他举起面前慢慢的酒杯,站起身来,却是走到康鞘利面前敬酒。
康鞘利起初一愣,随即爽朗地笑起来,当即同李建成对饮三杯。
李世民冷冷地看着,只觉胸中气闷非凡。低头看见面前的酒杯,抄起便要一饮而尽。
手腕却被人轻轻按住,刘文静盯着他,低低道:“二公子,不可。”
李世民一把将酒杯按在桌上,重重地叹息一声。
席散之后,李世民未作停留,径自气恼而去。刘文静跟他一道,亦是做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