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此时埋伏在别处的人马一样,都在等待着什么。成败的关键,兴许便在于此。
时间一时一刻地流过,李世民一言不发,甚至连俯身的动作都不曾变过分毫。
忽然,他眸光亮了亮。因为他分明地感到远处的大地,正在微微的震颤。在确定这种震颤已变得明显之后,他迅速回头,示意所有人做好准备。
果然,片刻之后,夏军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之中。眼见对方杀过水岸,将牧马的唐军湮没在其中,李世民屏住呼吸,却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藏着一头猛虎,已然按捺不住,几乎呼之欲出。
这一刻,他仿佛便看到了自己的胜利。
终于,他一把抽出腰间长剑,高举在空中,道:“杀!”
只一个字,便拉开了一切的序幕。
玄甲军犹如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冲下平地,极快地化作一把利刃,直插入夏军阵中。李世民长剑在握,冲在最前,自己便是那最锋利的刀锋。刀锋过去,尸横遍野,片甲不留。
便与此同时,夏军大营中,秦叔宝并程咬金二人,得到信号,也已各帅一只骑兵,杀入营中。窦建德始料未及,尚在帐中同诸将商议军情。忽闻惊变,匆忙组织人马,又怎是唐军虎狼之师的对手。
一时间,喊杀震天,有如雷动;刀枪轰鸣,地动山摇。
三路大军自三面冲杀,将夏军人马冲得落花流水,布阵不暇。半晌之后,只得匆忙集结,全军撤退。李世民哪里肯放他离去?当即三路人马合二为一,一气追出三十多里,斩杀三千多人,生俘五万多人,直至末了,将负伤的窦建德生擒于帐下。
这一仗干净利落,毫不凝滞,竟当真以区区三千五百人,大败了十万余人。
而与此同时,洛阳亦传来捷报,李元吉设伏击败王世充,斩首八百余人,并生擒数员大将。
李世民闻言心中振奋,全然忘了自己已数日未曾安眠之事。心知没了窦建德相援,弹尽粮绝的洛阳,便知是孤城一座,唾手可得。他当即整军返还洛阳,只欲趁着这大胜之际,一鼓作气取下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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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苾掀帐而入,见了屋内的人,不觉微微一怔。
李建成斜斜地靠在桌边,正举着个酒壶,给自己慢慢地倒着酒。
留于营中已然将近五个月,咄苾眼见他每日或阅书或下棋,或跑马或闲步,纵然心内放不开各处的战事,然而却从未如今日一般独自饮酒。
他稍稍一顿,终是举步走了进去,在他面前坐下。
“大哥来了。”
李建成头也不抬,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了进去。酒液顺着唇边徐徐滑落,也不管不顾。
咄苾收回目光,虽然心知对方大抵已然知晓,却仍是徐徐道:“建成,王世充已然献城投降了。”
顿了顿,笑得苦涩,“你所料不错,李世民亲战虎牢关,大破窦建德,果然担得起这秦王的名讳。”
李建成仍是径自斟着酒,闻言唇角微微上勾,似是在笑,但神情里却没有半分愉悦。
虽不明所以,但对方的异样让咄苾心内隐约有些抽痛。他走到李建成身边蹲下身子,按住他肩头道:“建成,你这是……”
兴许是感到了肩头的力道,李建成徐徐转头看了看咄苾的手,又极慢地抬起眼同他对视。他看似平静的眼光里,不知何时,已然闪动着朦胧的醉意。
极慢地笑了笑,他收回目光,复又开始给自己斟酒。
咄苾一把按住,道:“建成,究竟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