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殤眉頭一皺,不經意間一瞥,而樓下的沈菀恰好抬起頭來,與他四目相對,笑容就這麼僵在了臉上。
「啪嗒!」
手中的茶杯驀然掉落,滾燙的茶水濺濕了那件墨紅色的錦袍,玉無殤渾然未覺,只是死死地盯著沈菀,深邃的眼眸迸發出銳利的凶光,仿佛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一樣。
那張俊美冷肆的臉倏忽撞入她的視線中,沈菀的臉色「唰」的一白,一股寒涼之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一瞬間席捲全身。
僵直的雙腿抵擋不住她的恐懼,她猛地衝出了茶樓,連衛辭給她買的小玩意兒都顧不上。
傅玄衝到了樓下,只是拐了角的工夫,沈菀卻已不見了人影。
疑惑之際,身側忽然一道疾風卷過,他便看著一貫倦懶冷定的玉無殤,如發瘋了一樣衝出去,光影之下面色陰沉瘋狂。
茶樓外人潮擁擠,遊行的花燈隊伍正好路過,幾乎將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
一抹嬌小的身影逆著人群狂奔,身後緊追不捨的墨紅身影如鬼魅般緊跟不放。
沈菀如亡命天涯的囚徒,折斷了羽翼也要掙脫牢籠的束縛,明明周圍充斥著嘈雜的喧囂,那一聲聲噩夢般的怒吼,仍然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蘭音,停下!」
沈菀咬著牙,不,不能停。
「你以為你能跑到哪裡去?不想惹我生氣,馬上給我停下!」
熱淚湧上眼眶,又被迎面的冷風吹散,緊咬的牙齒顫抖著,被冷汗打濕的鬢髮貼在額角,慘白的小臉儘是恐懼與掙扎。
倚紅閣內滿堂金玉也掩蓋不住的腐敗骯髒,軟玉溫香中的美人枯骨與色衰愛弛,那一道道淫穢的目光凌遲著她寸寸肌骨,寵溺的笑容中透著漫不經心與冷漠森然。
過去的十年,她是被困在金絲籠里的雀兒,從滿懷期盼到漸漸腐爛,若老死牢籠便也罷了,偏偏叫她抓住了那一絲生機,又怎麼甘心回去任人磋磨?
街道盡頭,稀疏的人群已然不能為她攔住後面緊追不捨的惡魔,她慌不擇路地鑽入一旁的巷陌,茫然無措地七拐八繞,前方的明亮讓她以為是絕境逢生,眼裡的光芒初初升起,便被那抹高大陰沉的身影覆蓋湮滅。
沈菀瞳孔驟縮,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
墨發被狂風吹起,而她的手腕卻被火熱的手掌緊緊扣住,後背貼著冰冷的高牆,面前是滾燙的胸膛,急促的喘息交織著,清冷的松香與嬌媚的女兒香在風中纏綿,她驚惶抬眸,便撞入那雙幽暗深邃的冷眸里。
「音音,你以為你能跑得掉嗎?」
玉無殤笑得殘忍,聲音卻溫柔得如漾漾春池。
唇角勾起的弧度,如破開冰峰的利刃,砸碎了她少得可憐的勇氣與希望。
濕紅的雙眸儘是無措與恐懼,她淚流滿面,顫著聲哀求。
「玉無殤,你放過我吧……」
失而復得的喜悅與自得就這麼僵在了嘴角,修長的手指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看著自己,陰暗冷鷙的眸子泛著狼光,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可怕。
「音音,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