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白宣良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是一个雌父,他这辈子可能只会有白岁安一个孩子,他和郝怿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心甘情愿把一切都先给白岁安,哪怕被伊瑟尔羞辱,骨头都被折断。
可面对郝誉,这就是最坏的答案。
在雄虫眼中,白宣良会走最没有竞争最保底的一条道路。通过进入全新的家庭,贡献后半生的家庭劳动,为孩子换取前途而他自己将陷入无止境的家务压榨中,默默无闻为别的幸福燃烧自己。
“事情都没有生。”
白宣良抗拒道:“郝誉。你不会死。”
“死亡随时都会生。”
郝誉指着自己的脑袋,从耳侧到眼眶。
“第二期任务结束的某天,我在便利店买吃的,一枚子弹就从这里打到脑袋里。寄生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和我一起来的军雌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
好吧。接下来自己按着血洞,劈瓜砍菜弄死所有寄生体的细节就别说了。
郝誉希望白宣良意识到危机感,主动畏惧自己,恐惧自己。他很难说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想,感性上他不愿意白宣良离开,正如小时候他对他哥哥说的那样。
郝誉一个人完全能养活哥哥和哥哥的雌君。
他不畏惧经济、权力、流言蜚语、寄生体的恐吓。
他畏惧的只有死亡本身。
无论是白宣良的死亡,还是郝誉自己的死亡。
“他们死了。”
郝誉轻飘飘撒谎,拿来各类听来的、见过的惨案,吓唬白宣良,“白哥。死亡对我们这个职业太常见了。我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安顿好你和芋芋。”
白宣良一双眼睛蓄满泪水,他的眼泪并没有倾斜下来,只是凝望着郝誉说话的嘴。随着他的注视,郝誉缓慢的以难察觉到的频次放下高谈阔论,闭上嘴。
“你想把芋芋也。”
白宣良斟酌很久,艰难开口,“安顿给其他雄虫吗?”
当然不会。
郝誉从没有想过给白岁安安排雄虫。他脑海里就没出现这个念头。面对白宣良的质问,没有答复就以是一种答复。
白宣良努力仰起头,倾斜的日光照在他的双瞳里,像是一碗快溢出来的水,蒸汽不断翻滚上来。让人祈祷它不要满出来,又祈祷它满出来,流出供人拿捏的缝隙。
“伊瑟尔呢?”
白宣良道:“你也把他安顿给其他雄虫吗?”
“你和他比什么。”
“你要把他们都带在身边。”
白宣良明白了。他低头,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却奇异的没有完全掉落,凝聚成一颗一颗珠子悬挂在面颊上,“只有我要走。”
郝誉立刻反省自己之前说的每一句话。
他在军雄养育中心写过极多检讨,非常擅长胡说八道和自我内省。可面对与军雌完全不同的白宣良时,郝誉翻来覆去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他的愚笨在白宣良那敏感自卑的心面前,放大数倍,连最细小的毛刺都成为锋锐长枪,将白宣良扎个透心凉。